大国之魂是邓贤创作的完结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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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大国之魂 作者:邓贤 | 书号:44790 时间:2017/12/12 字数:28687 |
上一章 第十二章 松山大血战 下一章 ( → ) | |
1 纵观一九四四年舂天的国中 场战,⽇本強盗到处都在发动进攻,太 ![]() ![]() ![]() 如果仅从国中 场战的局部来看,我们完全有理由为眼前这幅前景黯淡的战争图画感到悲观失望。但是如果我们把目光投得更远一些,投向国中西部,投向东南亚、太平洋以及整个欧洲,我们便没有理由不感到极大的振奋和鼓舞。因为在全世界,盟军到处都在反攻。而在怒江东岸地形险恶的大峡⾕里,在缅甸北部重崖叠嶂的丛林地带,国中士兵正以前所未有的勇气向⽇本略侵者发起一场规模大巨的战略大反攻。 五月。⾚⽇炎炎的滇西保山。 正当二十万穿草鞋的国中士兵陆续渡过怒江并向盘踞在山头上的⽇军阵地进攻时,在国中远征军司令长官部的大房子里,空气却突然变得紧张起来。那些平时很神气的副官们个个变成了惊弓之鸟,连参谋长也远远地躲进参谋部不肯露面;没有人敢大声说话,或者⾼声喧哗。因为代总司令卫立煌上将正在大发雷霆。 卫立煌,字俊如,又名辉姗。安徽合肥人士,二级陆军上将。卫立煌出⾝贫寒之家,早年追随孙中山,是孙中山卫队的一名贴⾝卫士。经过半生征战,终于发迹成为国民 ![]() 卫立煌同蒋介石及央中军何(应钦)系、陈(诚)系均有较深的矛盾。作为一名旧时代的军人,他既不満国民 ![]() ![]() ![]() ![]() 据一九八八年出版的《卫立煌列传》载:卫在三十年代即与共产 ![]() ![]() ![]() 卫立煌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远征军司令长官部从昆明附近推进到距怒江前线不到五十公里的保山县马⽟堂镇。他命令下属各集团军、师、团依法效仿,将司令部逐次前移,这样既能减少通讯联络上的障碍,又便于各级指挥官深⼊前线和指挥作战。 五月初,各队部依照命令到达指定位置,进⼊攻击状态。美军方面亦于四月二十九⽇成立Y军野战司令部,随同远征军司令长官部行动。该野战司令部下设G1部(空援),G2部(报情),G3部(作战),G4部(兵站),并在远征军团以上单位设立美军联络参谋组,每组约六至十多人不等。在怒江战役打响之前,美军直接投⼊参战兵员已达三千余人(不含空军),其中包括野战医院、流动外科、工兵营、炮兵团、噴火训练队等。 为保证战役取得胜利,美军还为各集团军配备了大口径榴弹炮、山炮、机关炮和火焰噴 ![]() 然而战争是一个难以捉摸的未知数,你明明以为答案应当这样,它却偏偏变出了那样。 对于一九四四年五月二十⽇上午发生在远征军司令长官部的那个意外情况,作战部报情处中校处长林逸时先生后来是这样回忆的: “当时形势对我军不利。渡江作战已经进行第十天,一线队部进展甚微,⽇军且有反攻趋势…大约上午八点多钟,美军G2部伯丁上校派人送来一份缴获的紧急报情,并附有一张怒江东岸⽇军防卫兵力部署图表。我看过后感到吃惊不小,因为⽇军这个部署毫无疑问是有明确针对 ![]() “我将报情火速呈送卫长官。卫长官看完报情,脸⾊铁青,一拳砸翻了桌上的作战沙盘…我从来没见过长官发这么大的脾气。” 攻击队部屡屡失利,增援队部躲在峡⾕里进退两难;炮火施展不开,机飞无法投弹…⽇军却占据山头,居⾼临下地大量杀伤中军国队。开战头一周,中军国队伤亡近万人。六月雨季将临,一旦天降大雨江⽔陡涨,中军国的攻势必将自行瓦解… 问题还不仅仅在于怒江场战。如果二十万国中大军对区区三万⽇军尚不能取胜,那么失败的影响必将迅速波及到缅北、英帕尔和整个东南亚。⽇本人完全有可能乘胜 ![]() ![]() 怈密事件在远征军⾼级将领中引起极大震动。究竟是谁并怎样把机密怈露到⽇本人那里去的,这个谜底直到一九七三年才被⽇本防卫厅战史室出版的《缅甸作战》揭开。卫立煌认定重庆方面出了奷细。他在回忆录中写道:“这件事令我感到极大震惊。我毫不怀疑重庆方面有人把机密怈露给敌人。因为那时府政里有许多人暗地里同南京汪精卫府政有联系,蒋介石并非完全不知道,他只不过装作不知道好利用他们而已…” 卫立煌毕竟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他不同于何应钦、陈诚之类政治军人的 ![]() ![]() 同是⻩埔一期出⾝的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命运却大不一样。他在抗战胜利后接替杜聿明坐镇昆明,派兵镇庒生学运动, ![]() 远征军总司令在取得两位集团军司令官一致同意后,立即责令参谋部变更原来的进攻计划,他亲自带着新起草的作战方案直飞重庆谒见蒋介石。新方案拟利用⽇本人将兵力集中于右翼的部署,将后备队第十一集团军隐蔽地调往左翼松山,对松山和龙陵发起总攻击,控制滇缅公路并切断腾冲⽇军退路。这样,以二十万优势兵力同时两面进攻,使敌人首尾不能相顾。蒋问:敌前变更部署,关系重大,谁能负责?卫答:如果失败,卑职愿领罪责。 新方案很快得到美军野战司令部赞同。多恩准将表示,将出动更多作战机飞予以支援。 五月二十五⽇,调动队部的命令下达了。第二十集团军继续摆出攻击姿态 ![]() 六月一⽇,第一批国中士兵出现在松山阵地面前。紧接着,嘲⽔般的国中大军继续向怒江西岸的松山、龙陵和滇缅公路沿线涌来。 2 松山为龙陵县境內第一⾼峰,属横断山脉南麓,海拔两千六百九十公尺。它突兀于怒江西岸,形如一座天然的桥头堡。扼滇缅公路要冲及怒江打黑渡以北四十里江面,易守难攻,地势极为险要。 自从一九四二年⽇军长驱直⼊占领怒江西岸之后,松山的战略地位就变得尤其重要。它不仅牢牢控制了滇缅公路,而且掌握着怒江场战的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还与腾冲、龙陵形成犄角之势,互相呼应。登上主峰子⾼地,勿需借助望远镜便能将东岸婆海山敌军阵地尽收眼底。平时云开雾散,每个标准视力的人都能清楚地望见峡⾕里那架折断的怒江大桥(惠通桥),还能看见滇缅公路保(山)龙(陵)段八十八公里长的灰⾊公路好像带子一样在两岸山间绕来饶无。美军机飞获得的航测资料表明,⽇军设在松山阵地上的一一五榴弹炮群至少可以将两岸一百公里路段完全置于炮火控制之下。因此松山又被国美报纸称为“滇缅路上的直布罗陀”(见国美驻华新闻处《怒江战役述要》) 松山既为兵家必争之地,因此敌我双方都不可谓不⾼度重视。远征军最初将腾冲选作主攻方向,其中就有考虑松山易守难攻的因素。 驻守松山之敌为⽇军第五十六师团下属腊勐守备队,指挥官金光惠次郞少佐。该守备队配置強大火力,计有一一五重炮群、反坦克速 ![]() ![]() ![]() 腊勐(⽇方译作拉孟)是松山大垭口下面的一座村寨。“勐”在傣语中是平坝的意思。环山而上的滇缅公路即穿寨而过通往龙陵,金光少佐的司令部就设在腊勐街上。 早在一九四三年初,⽇军在太平洋上连遭失利之后,松山就被⽇本战略专家深谋远虑地设想为支撑滇西和缅甸⽇军防卫系统体系的重要据点。⽇军第十五军司令部专门从缅甸调来一支工兵队部,另外从泰国缅甸征集大批民工(为保密不用国中人)昼夜施工,苦心经营年余完成。松山工事完全按照永久 ![]() ![]() 抗战胜利后,著名的地方史专家、云南大学教授方国瑜先生曾亲往松山场战遗址考察,并在《抗⽇战争滇西战事篇》中对该防御工事有过较为详尽的描述: …敌之工事,布満全面,均构成堡垒群,如⻳背纹,周以刺铁丝数重。堡垒內外,编成浓密火网,互为支援,复为支撑, 即局部失陷,亦不影响余部之单独作战。 敌垒主体之构筑,大都为上中下三层:上作 ![]() ![]() ![]() …敌人构筑阵地之坚固, ![]() ![]() ![]() 我认为值得一提的还有⽇本官兵的军事素质和战斗精神。 抗战胜利后,一位叫做方诚的国民 ![]() ![]() ![]() ![]() 我以为比较乃是鉴别的唯一手段,除非你有意对事实视而不见。 结论:“就作用而言,敌兵可望以一当五、当十,我军若无五倍十倍优于敌人,则不能歼敌…” 3 国中远征军左翼战线的攻势是在三十架美军B29轰炸机对松山的狂轰滥炸中拉开序幕的。 六月一⽇凌晨,第十一集团军一个加強师渡过怒江,随即开始仰攻松山。据侦查报告,松山守敌约有三、四百人,火炮五门,机 ![]() ![]() ![]() 若以兵力论,中军国约为⽇军三十倍,另有两个整编军随时准备增援,取胜当万无一失。 因此第七十一军中将军长钟彬亲随第二十八师渡江督战。 战斗一开始,仗着炮火和空中优势的中军国便气势汹汹地扑向腊勐寨外围山头。钟军长从望远镜里看得清楚:他的穿土布军装的士兵猫着 ![]() ![]() ![]() ![]() ![]() 他们等待敌人出现。 五百公尺,敌人沉默着;两百公尺,敌人仍然沉默着。越接近山头,这种沉默越发显得 ![]() 莫非敌人耍什么花招?钟军长头脑中刚刚闪出一丝疑惑,立即被自己否定。无论如何,敌人只有一支小小的守备队,难道三、四百人能够打败一个师加上机飞大炮的进攻么? 钟军长⾝经百战,对自己的战争常识深信不疑。 敌人的出现不幸打破了国中将军的乐观信念。 地雷炸爆。手榴弹炸爆。阵地上腾起的黑烟呑没了士兵灰⾊的⾝影,无数烟柱此起彼落,死亡的 ![]() 机 ![]() ![]() ![]() ![]() ![]() ![]() ![]() 仅仅一刻钟,第一轮进攻即告失败,主攻团一营只退下来一排人,正副营长均陈尸山头。 若非亲眼所见,钟军长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事实,即⽇本人眨眼的功夫就把他的队部赶下了山。于是第二轮炮轰之后,更大规模的进攻又开始了。 然而进攻依然归于失败。 钟军长被 ![]() ![]() 松山,难道你注定要给七十一军带来灭顶之灾?! 狂疯的冲锋又开始了。第二十八师在军长亲自督战下,各团各营轮番投⼊进攻。各级长官层层督战,士兵们被督战队的 ![]() ![]() 失去理智的冲锋使士兵感到无比恐惧和绝望,与其曝尸荒野不如自己捡条活命,于是成班成排的逃兵出现了,他们或遁迹山林,或趁夜间泅⽔逃回內地。初战半月,第二十八师伤亡达三千人,逃亡近半,剩余队部军心涣散,攻势⽇衰。 司令部闻讯,急调第六军新编三十九师增援,亦遭伤亡。月底,两师人勉強攻占腊勐寨,⽇军遗尸百余具。 至此,钟军长才确实获悉,⽇军守备队共有兵力一千二百余人,附火炮数十门,机 ![]() ![]() 大吃一惊的钟军长一面将报情火速上报,一面按兵不动。于是松山前线阵地就出现短暂的平静和对峙局面。 右翼战线,松山祐三师团长发现中军国已经转移兵力,突然对松山、龙陵大举进攻,经过短暂踌躇,终于决定留下一个联队固守腾冲,自己匆匆率领师团主力驰援左翼。同时,驻守芒市、遮放、畹町腊戌沿线的⽇军第二、第三十三师团也接到河边总司令的命令,沿滇缅公路向龙陵进发。⽇军的战略意图是:一举夹击并消灭龙陵城外的两个国中师,然后在松山将国中远征军左翼击破,最后在腾冲围歼中军国右翼,实现怒江大捷的战略抱负。 正在龙陵围城的第七十一军两个师本已攻⼊城中,眼看再有一两⽇便可大功告成。然天有不测风云,敌人援军突至,只好慌忙退出城外,象刺猬那样缩起⾝体,在公路山头掘壕固守。卫立煌总司令意识到形势严重,给两名师长下了死命令:战至一兵一卒不许后退半步。 由于松山据点始终象 ![]() ![]() ![]() 值得庆幸的是,国中司令官担心的不可收拾的局面终于没有出现。头场暴雨只下了一周便有了二三⽇好天气,怒江上空雨驻云薄,时隐时现的 ![]() 长官部的人们虽然 ![]() 至此,国中二十万大军全部投⼊场战,方圆百里的怒江前线呈现这样一种错综复杂的战争场面:左翼龙陵松山,国中三个半军与⽇本三个师团紧紧咬在一起, ![]() ![]() 对处于劣势的⽇本人来说,战争能否取胜的关键在于松山。松山是內线,是钉子,是支撑胜利的据点。松山不守,腾冲龙陵则无依托,怒江防御体系的三角支点就将瓦解,把敌人各个击破的战略设想也将化为泡影。 对人数占优的国中人来说,他们在天时地利上明显处于不利:背⽔一战, ![]() 这样,松山就必然成为战争双方拼死争夺的焦点和取胜关键。 4 第八军原为国中远征军预备队,驻昆明。军长何绍周,军政部长兼总参谋长何应钦的侄儿。何氏虽然⾝为中将军长,实际并不擅长打仗,尤其不擅长与⽇本人打仗,因此每有战事或遭遇 ![]() ![]() 李弥,号文卿,又名炳仁,云南腾冲人氏,农民家庭出⾝。该员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一九二四年投笔从戎,在滇军里做勤务兵。二十年戎马生涯,经历大小百余战,终于官至少将副军长兼荣誉第一师师长。当然,少将副军长绝不是李弥的最⾼理想,如果说国中的何绍周们是依靠皇亲国戚裙带关系后门后台轻而易举取得⾼位的,那么平民出⾝的李弥们便只有依靠自己的努力:功劳、汗⽔、忠诚、狡诈,以及察言观⾊、忍辱负重、卖⾝投靠、铤而走险等等来实现。 总之李弥们付出的终归比得到的多得多。 七月一⽇,怒江大桥修复通车,第七十一军转攻龙陵,由第八军接替进攻松山。五⽇,远征军直属重炮团及军、师炮群百余门大炮一齐轰击,掩护第八军三个步兵师从四个方向向松山阵地轮番进攻。 腊勐以上,即大垭口、 ![]() ![]() ![]() ⽇军利用恶劣天气频频发起反击。他们完全不惧怕数十倍于己的优势敌人,心理上没有负担。他们或以逸待劳,准确 ![]() 接连几⽇,第八军进攻受阻,伤亡官兵六百余人。各师奉命待命一⽇,在山下修筑工事。 次⽇夜,荣一师荣三团一部约两百人突⼊敌主峰子⾼地,试图中心开花,打 ![]() ![]() ![]() 此后数⽇,机飞再炸,大炮再轰,将松山大小山头反复犁过数遍,有的地方焦土深达几公尺。 然而第八军进攻依然收效甚微。 面对坚如磐石的松山阵地,中军国除了死伤累累,几乎无计可施。李弥心一横,将指挥所搬上前沿阵地,亲率参谋长和美军顾问到主攻团督战三⽇,方才幡然省悟。他在作战⽇记中留下后话云: “…攻打松山,乃余一生之最艰巨任务。敌之強,強其工事、堡垒、火力。若与敌争夺一山一地得失,中敌计也。须摧毁其工事,肃清其堡垒,斩杀顽敌,余始克有济。” 也就是说,松山之战不应以占领山头为目的,而必须将敌人堡垒逐个予以摧毁,消灭其有生力量,最终始能大功告成。 至此,第八军官兵伤亡已经超过两千人。⾎的代价终于换来国中将军对战争艺术的重新认识和深刻反省。 《抗⽇战争滇西战事篇》第六章第三节载: “七月二十四⽇, ![]() 公元一九八七年十一月十二⽇上午,昆明地区天气晴朗,晨雾尚未散尽, ![]() ![]() ![]() 我的采访是从松山以外的话题开始的。为行文方便,我删去提问和与文章无关的內容,将陈先生谈话整理如下: “我是广州人,南京⻩埔第十期毕业,打松山那年二十九岁。当过士兵、二等兵,到副排、连、营、副团。中校。老婆孩子扔在广州沦陷区,队部一律不带家属。 “那时物价不算太贵。二等兵一月六元法币,少尉排长四十八元,中尉八十元,中校一百七十元,上校二百四十元。我是中校,记得一元钱要买一百斤大米。 “打⽇本跟打內战不同,但是从打仗的角度讲是一回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兵就得打仗,命令下来,不管是谁都得打…你问现在对⽇本民族怎么看?我想他们是有罪的,他们并没有承担战争责任,不管别人会怎么看,我永远忘不了这个事实。 “他们必须对国中作出赔偿…政策是一回事,感情是另外一回事。 “每团都有美军联络参谋组,军部有参谋团。一九四三年在云南文山驻防,办军事⼲训班,由美军国官训练排以上⼲部和特种兵。效果不大,连排长习惯按照自己的方法带兵。 “战斗前一般要进行短期精神训化,启发士兵爱国觉悟。团部设政训处,有政训主任,连部设政治指导员,后来撤销,改设副连长,负责对士兵进行时事政治和抗⽇救国教育。 “渡江第一阶段,我军进攻基本上是失败的,伤亡很大。⽇本人不仅工事坚固,而且非常隐蔽,即使我军占领了表面阵地也无法立⾜,因此军部决定改变战术,一个地堡一个地堡地掏,将包围圈一点点地收拢。这样看上去虽然进展缓慢,却很有效果,敌人消灭一个少一个,所以到七月下旬,我军阵地已经稳步推进到离主峰子⾼地不到五百公尺的 ![]() “我是在指挥攻打⻩家⽔井时负伤的。当时我隐蔽在一棵树桩后面观察,大约被⽇本狙击手发现了,于是几颗 ![]() ![]() ![]() ![]() ![]() ![]() ![]() “据我个人所知,国民 ![]() “你问松山战役取胜的关键在哪里?我看除了国中官兵打得勇敢和国美 机飞支援外,战术原因主要有三个:第一是李弥及时调整战术,第二是使用火焰噴 ![]() 陈先生伤愈后升任团长,后任少将师长,一九四九年在广州率部起义。现为昆明市政协文史委员会委员,《昆明文史资料》编辑部编委。 5 一九七一年,当我作为百万知青大军的一员,从天府之国的成都来到遥远的云南边疆揷队落户时,心中除了一片如同遭到上帝抛弃的荒凉外,对脚下这片陌生的红土地及其周围的人生故事全都漠不关心。 我们建设兵团(后恢复农场)座落在怒江以北几百公里的边境上。那是一块相当于成都市大小的富饶而荒凉的山间盆地,当地人称坝子。至少还有三种少数民族过着刀耕火种的原始生活。坝子形如狭长的朝鲜半岛那样深深地楔进缅甸北部莽莽苍苍的热带林海中,它西与密支那相邻,南与八莫隔山相望,我们农场就好象一座坚強的桥头堡,牢牢地占据了这座半岛的中心位置。 农场始建于公元一九五五年,最初由几百名队部转业官兵创建。这些官兵虽然都戴过红彤彤的五星帽徽,来自⾰命大熔炉,却没有一个属于那种货真价实的老⾰命。他们都是半路出家的角⾊,比方投诚、起义、收编等等,有的还是三大战役的俘虏兵。总之,这些老前辈的形象都远不够那么⾼大和光辉,因此很快就在我们这些被派来接受再教育的知识青年心目中黯然失⾊。 尽管当时我本人已经沦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但是我和我的情绪冲动的知青伙伴还是不公正地 ![]() 十年之后,当我重返滇西,为创作这部长篇纪实文学进行历时数月的实地采访的时候,我特地回到了一度朝思暮想的边疆农场。也许由于时过境迁,也许由于经历了人生,多了一些沉重,少了一些幼稚和肤浅,总之我在那里几乎毫不费力地拾取了许许多多精彩的人生故事,其中有别人,也有自己。 我在无意中还发现了一个事实:那些昔⽇备受歧视并领受许多不公正待遇的老兵们,竟然大多有过参加抗⽇战争的辉煌经历,其中有人甚至经历了八年抗战的全过程。 这个发现确曾使我大大地 ![]() ![]() 我想这也是历史,一段属于我们每个人的认识进化史。 于是,我又在农场多住了些⽇子。在⾚⽇炎炎的蔗林地头,在凉风习习的胶林和果园里,在农舍昏⻩的电灯光或者烛光下,我的小录音机忠实地录下了那些残存在垂暮老人记忆网膜上的遥远的故事,再由我如考古一般,把它们拂去尘土,一件件恢复原样。这样,我就获得了许多关于国中远征军,关于松山和腾龙战役,关于中缅印大战的第一手资料。我采访过的老人如今有的健在,有的已经谢世,他们作为历史进程的参与者和见证人,为我撰写的纪实文学提供了可靠的和极为宝贵的实真 ![]() 袁德均,男,六十九岁。国营陇川农场四分场二十七队退休工人,籍贯贵州遵义鲁家乡。瘪嘴,无齿(“文⾰”初期遭⾰命群众悉数击落),因此说话口齿不大清楚。 “俄(我)是一九四三年七月在家门口被抓丁的。那天俄还记着,俄背了一篓早稻去赶墟,刚出门就碰上抓丁。都怪各人命不好。 “那些兵蛮凶,动不动就打人。壮丁都拿⿇绳捆了,几百人一串,有认得的,也有认不得的, ![]() “你问路上乞(吃)什么?那才惨哩,告诉你,乞稀饭!天天两餐,一人分一碗,清得跟米汤一样。才到安顺就饿死人。记得俄有个老乡叫陈世行,读过初中,不知怎么也抓了丁。当分饭组长,大公无私,结果自己才走到云南的富源就饿死了。路上至少饿死了一半人。 “壮丁先关在军营里受训,立正,敬礼,下 ![]() ![]() ![]() ![]() ![]() “第二年五月,俄们队部接到命令,开到保山增援第七十一军。听说那边的⽇本人凶得很,七十一军快打光了。过江前,俄们军长何绍周、副军长李弥都讲了话。俄记得他们的意思主要是让大家不怕死,抗⽇救国。誓师大会后就打牙祭,乞⾁,喝壮行酒。排里分了一坛烧酒,排长派人买了一只公 ![]() ![]() “过江那几天正下大雨,左右的山都遮没了,到处⽩茫茫一片。山头上在打炮,不象场战,象半空中打雷。后来雨住了,云露出条 ![]() “不打仗不晓得 ![]() ![]() ![]() ![]() “硬冲不行,就边打边修工事,打了半个来月,俄们团的工事修到了大垭口下面。大垭口有⽇本人的指挥部,有发电厂,听说还有 ![]() “⽇本人的工事修得有⽔平,不光牢固,轰不垮,而且很隐蔽,不容易发现。你冲锋他不打 ![]() ![]() ![]() ![]() ![]() ![]() “进攻松山那阵,几乎天天下雨,⾝上没一处⼲的。加上山大坡陡,地形不利,敌人在上面,俄们在下面,所以吃了不少亏。山上死人很多,阵地前面到处都是尸体。⽩天伤员没法拖,只好眼睁睁看他断气。到了晚上,敌人经常派敢死队来夜袭,搞得人人都很紧张,所以谁也不愿意去救伤员或者拖那些尸体。这样,只要有机飞轰炸,或者大炮开火,到处都能见到腾起一团团⾎雾,死人的胳膊腿大炸上了天。怒江那地方,天气怪得很,早上下雨冷得发抖,太 ![]() “打仗就是这样,要多残酷就有多么残酷。弟兄们天天泡在尸⽔里打仗,在死人堆里打滚,那种⽇子,别提多么艰苦。几个月下来,人都变了形状,手臂、脚杆、⾝上的⽪肤都被尸⽔咬成黑⾊,死人的臭气好久都洗不⼲净。 “听说后来用了国美人造的噴火 ![]() ![]() “在山脚公路上,从腊勐开始,等着过江的担架那才叫多,一个挨一个,排了几公里长。有重伤号,没等上过江就咽了气,也有像我这样的轻伤号。俄们都是当地老百姓组织的民伕队抬过江去的。 “听说俄们那个师(一0三师)打完仗以后整编,师长一看全师还剩下不到两个连,带头放声大哭…” 袁德均老人的话题还很长很长,他的故事本⾝就是一部 ![]() 张羽富,男,六十六岁,原国营陇川农场二分场场长,离休⼲部。张场长⾝材瘦弱,精神尚好,对于退下来没有意见,却经常感到寂寞。因此很⾼兴有人从省城大老远来同他聊聊往事,尤其是扯扯那些不好写进档案又始终让人耿耿于怀的历史旧账。 “我是贵州省德江人,家住乌江边上,地名叫中坝。我记得清楚,我是一九四三年 ![]() “我分在第八军工兵营。工兵营是新组建的队部,由国美教官亲自训练,比步兵待遇好。不是运气好,是因为我念过两年私塾,识几个字。 “我们先在文山,后来开到云南驿演练。上课的都是国美人,并不凶,另外还有一批国美工兵专门示范 ![]() ![]() ![]() “训练了两三个月,队部就奉命开上前线。五月端午那天,卫立煌长官在保山检阅第八军步、炮、工演习。我们站在队伍前面,看得清楚,卫长官是个矮胖子,留一撮黑胡子,穿呢军大⾐,别短剑,威风的不得了。其实当兵的谁也不想打仗,谁也不愿意送死。 “一上前线,那种场面才叫惊心动魄。死人多得没法掩埋,到处都是尸体,主要是我们的弟兄,也有⽇本人。只好听凭⽇晒雨淋,炮轰弹炸,最后乌黑的尸体把山上的草都咬死了,几年后我路过那里,山上寸草不生。 “打大垭口的时候,李弥想出一个办法,从炮兵调来几门小钢炮(山炮),抵近地堡直 ![]() ![]() “我还记得,头次噴火那天是八月一号,下小雨,山上风大,刮得呼呼响。副班长和我准备行动。副班长姓潘,河南人,脸上有⿇子,我们都管他叫⿇⽪。⿇⽪管噴火,我做助手,背燃料瓶。那时候的燃料瓶沉得很,二三十公斤一只,模样跟现在的泡沫灭火机差不多。 “头次上阵,心里直打鼓,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步兵当然没见过这种洋玩艺儿,稀奇的很,那个连长当场讲好,⼲掉敌人堡垒由他请客。⿇⽪在湖北打过仗,是个老兵油子,左滚右爬很快就进⼊噴火位置。我紧随其后,硬着头⽪往前爬,总算运气好,没有被弹子打中。 “等步兵把敌人的火力昅引开去,⿇⽪就接上燃料管开始瞄准。敌人地堡在三十多米外,从我们演练的效果看,应该万无一失。哪知道⿇⽪刚刚扣动扳机就出事了,只听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 “我幸好躲在他⾝后还有两三步远的地方,否则也不能幸免。 “但是⿇⽪ ![]() ![]() ![]() “火焰噴 ![]() ![]() “松山主峰叫子⾼地,山头只有一两亩地大小,四周有十几个⾼⾼低低的小山包相连,互相依托。⽇本人在子⾼地修了个顶大的地堡,听说⾜⾜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一二十米深,坦克能够开进开出。四周山包上则全是小地堡,堡与堡之间有掩蔽 ![]() ![]() “我们把战壕一直掘到离子⾼地还有两百米远的地方,就再也没法前进了。因为最后这段山坡特别陡,至少五六十度,连打 ![]() “八月,听说北边腾冲和西边龙陵都打得很凶,尤其是龙陵,第二军、七十一军打进去三次都被敌人反扑出来。因为松山好比一把大铁锁,从怒江西岸牢牢封锁了滇缅公路,卡住了中军国队的脖子,所以不砸开这把锁,龙陵前线就没法长久坚持,迟早得崩溃。后来蒋介石急了,在重庆下了一道命令,限第八军九月一⽇前拿下松山。还是国美顾问给李弥出个主意,建议从松山下挖地道通到子⾼地,然后用最新式的国美炸药将地堡炸掉。李弥采纳了建议,这就是后来有名的松山大爆破。 “地道从八月四⽇开始施工,由我们工兵营负责挖掘,国美顾问亲自测量计算。为了不让敌人察觉,炮兵天天朝我们头顶上打炮,步兵照样出击 ![]() “这次只掘了几天,顾问说好了,已经到了敌人脚底下。大家一听都很紧张,就开始挖出两个药室,分别都有一座房间大小。听侦察兵说敌人好像有了察觉,也在从上面挖反击地道。于是大家赶紧往洞里搬运炸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敌人抢了先,前功尽弃。 “炸药都是国美货,铁箱子,每箱二十五公斤。我记得左药室填了一百二十箱,右边填了一百六十箱。光是往洞里搬这些铁家伙就花了一天夜一。 “八月二十⽇早上,天气突然晴开了,好像老天有意要让大家开开眼界。一清早,太 ![]() “我们都顾不得隐蔽,站起来 ![]() ![]() “子⾼地我上去看过,炸药的效果没有最初设计得那样大。松山主峰只炸出两个漏斗样的大坑,都有几十公尺宽,几十公尺深。听说至少有七八十个⽇本兵被埋在坑里,还有十几个炸成碎片,这有四个震昏的做了俘虏,耳朵鼻孔都在流⾎,不知后来救活了没有。说来有意思,我们搞的这次爆破,不知怎的被当地老百姓编成一个故事流传开来,说是⽇本人在松山修了一座秘密军火库,蔵有大批机飞、坦克、 ![]() “子⾼地以后的战斗我没有参加,主要是步兵扩大战果。那些⽇本人眼看大势已去,拼命反扑,想把子⾼地夺回来,到了九月一号,松山还是没有最后拿下来,滇缅公路也没法通车。蒋介石火了,下了一道死命令,限第八军在‘九·一八’国聇⽇前必须拿下松山,否则军长副军长按军法从事。李弥急红了眼,抓一顶钢盔扣在头上,亲自带特务营上了松山主峰阵地。九月六号那天我看见他从主峰上被人扶下来,眼眶充⾎,胡子拉碴,呢军服变成碎片,打一双⾚⾜,⾝上两处负伤,人已经走了形。 “松山战役好像就是李弥从主峰上下来的第二天结束的。那天夜里 ![]() ![]() “松山打下来,竟没有捉到⽇本俘虏。只有几个做饭的缅甸人,还有七八个 ![]() ![]() 也许是关闭太久的记忆闸门一旦打开,就不容易止得住,老人絮絮地同我谈了一整天,依然兴犹未尽。临别,他送我出门,郑重其事地嘱托我一件事:就是向省城导领反映关于抗战时期国民 ![]() 6 五月十一⽇,国中远征军两翼集团強渡怒江,⽇军腊勐守备队即陷⼊我军优势兵力的重重包围之中。守备队除无线电通讯外,与后方断绝了一切联系。经过一百多个⽇⽇夜夜的 ![]() 金光惠次郞,炮兵少佐,二十九岁,东京都人,毕业于东京工业专科学校。⼊伍前系动力技术员。少佐本来很有希望成为一名优秀的工程师或者工厂经理,但是战争彻底改变了他的志向,把他变成略侵军中一名年轻的炮兵下士。 在第五十六师团,金光下士以作战勇猛和头脑冷静而著称,他的晋升平稳而且迅速,这大约是战争带给人们的唯一好处。一九三九年南昌战役,⽇军久攻不下,金光冒着危险,指挥一门野战炮抵近 ![]() ![]() ![]() ![]() 据说金光少佐只有一次受到批评,那就是他擅自将士兵接受慰安的次数由每月三次减为两次。 七月十九⽇,金光少佐收到师团长下令死守的电报当天以守军名义致电师团长并向天皇宣誓:决心全体“⽟碎”誓死完成神圣使命。腊勐守备队的壮举成为⽇本缅甸方面军学习的楷模。为 ![]() 二十八⽇中午,⽇机四架趁 ![]() ![]() ![]() 当晚,师团司令部收到腊勐守军电报,电文如下: 芒市。第56师团司令官收 将军阁下: 1·感谢今天的空投。全体官兵对手榴弹合掌致意,誓保奋战中每发必中。伤员共509名。一只眼、一只手和一条腿的人也在火线上战斗。 2·我军机飞为空投弹药进行勇敢低飞,竟为敌人炮火所伤。全体守军深感痛心,务请今后不必过于冒险。 腊勐守备队司令 金光惠次郞少佐 ——引自⽇本《大东亚圣战史》第七篇第二章第五节 八月八⽇,腊勐守备队再次面临弹尽粮绝的困境。金光少佐从各阵地菗调数十名士兵,分为若⼲小组,臂 ![]() ![]() 偷袭战术一度延缓了中军国队的进攻。此后,⽇军频繁出击,反覆得手,甚至险些危及挖掘地道的秘密工作。只是由于中军国加強了防范,⽇军伤亡增加,才自动停止了夜袭。 八月二十⽇,子⾼地中心开花,⽇军牢不可破的防线被撕开一个大缺口。金光少佐亲率士兵全力反击,试图重新夺回子⾼地,终因寡不敌众,不得不退至松山西北死角死守。 至此,腊勐守军已经四面楚歌,粮食、弹药、饮⽔所剩无几,抵抗仅只是延缓死亡的到来而已。 《缅甸作战》载:“…二十九⽇,断粮第三天,金光少佐下令吃人⾁。这项命令被解释为只对敌人有效。” 于是饥饿的⽇本士兵就将那些刚死去或即将死去的敌人拖回来,在战壕里燃起火堆,剜出他们的內脏,砍下手臂、腿大,或者割下臋部的⾁来⾎淋淋地烧烤。人⾁相当有效地支持和鼓舞了⽇本军人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和决心。 九月五⽇,⽇军被庒缩在一块不到两百平方米的阵地上。金光司令官明⽩大势已去,毅然于当晚十时给松山师团长和河边总司令官发出了诀别电报。 芒市。松山师团长并转河边总司令官。 将军阁下: 1·从五月十⽇以来,死守阵地已有118天。卒因卑职指挥不力,弹药罄尽,将士大部战死,所余73人,无一不带伤者,所以未能做到支撑全军攻势,深感內疚。为此我已下令焚毁军旗与密码本,准备全体殉国。 2·承蒙总司令官、师团长阁下长期特别关注,全体不胜感 ![]() 腊勐守备队司令官 金光惠次郞少佐 ——引自⽇本《大东亚圣战史》第七篇第二章第五节 发报毕,砸碎电台,焚毁军旗,每个活着的⽇本官兵都默默地注视这黯淡而又悲壮的一幕。 “⽟碎”的时刻到来了。 夜深沉,阵地四周的 ![]() 这是帝军国队历史上一个最惨淡的黑暗之夜,所有的⽇本军人都僵立着,轻伤员搀扶重伤员,躺着的人被扶坐起来,默默望着司令官手中那面象征大和民族胜利和服征精神的旗帜被一团鲜 ![]() “…我看到司令官的手在微微颤抖。军旗点燃了,火焰慢慢腾起来。司令官很平静,一直坚持让火焰在手上燃烧,我们都嗅到⽪⾁烧焦的糊味。火焰熄灭时,司令官的手已经烧黑了。 “我们深受感动。有人唱起军歌《爱国进行曲》…” 该做的努力都做出了,该付出的代价都付出了,但是失败的嘲⽔仍将不可避免地呑没这些意志顽強的⽇本人。尽管他们中间绝大多数曾经是工人、农民、职员和大生学,但是战争的号角夜一间改变了他们的生活,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并把他们变成一群略侵者。因此他们别无选择。他们必须将战争进行下去,否则战争这两大车是绝不会自动停下来的。他们只能杀死敌人或被敌人杀死,这就是他们的归宿。 应当指出的是:略侵战争这辆大车往往不仅驱动士兵的⾁体,还驱动他们的精神奔向场战。下士小野太郞(东京职员)在⽇记中记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一旦下定为胜利而捐躯的决心,为建树任何功勋就死去那是可聇的。”上士军曹中村岛雄(大生学)则用这样优美的诗句结束了自己的遗书:“天亮的时候,我将朝着东方的黎明 ![]() 夜午,金光少佐将木下护旗官唤到跟前, ![]() ![]() 木下中尉领受任务,含泪敬礼,然后换上便⾐,潜⼊阵地外面的茫茫夜⾊里。该中尉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十三天以后的九月十八⽇经小路到达芒市师团司令部,成为腊勐守备队中唯一一名生还者。木下生于大正四年(一九一八年),佛教徒,现仍健在,住在东京郊下田町。⾝份为京都某商社退休职员。 拂晓前,金光少佐同军医一道来到地堡下层,这里还掩蔽着十几名不愿撤退的军 ![]() 面⾊憔悴的女人们默默注视着突然出现的阵地指挥官。她们虽然不知道外面已经烧焚军旗,但是指挥官的脸⾊告诉了她们一切。她们中间,有几个人因为拒绝进食人⾁已经饿得奄奄一息。金光少佐努力对她们笑了笑,摇曳的灯光将他的脸拉长了,变得十分狰狞。 “女人们,你们听好,我最后一次劝告你们,”少佐的声音听上去生硬、冷淡,象铁块一样不动感情。“快逃走吧,下山去投降,请珍惜生命回家去。天亮以后,阵地将不复存在,我们要和敌人进行最后的决战。” 女人中间起了小小的 ![]() “你们一直给士兵带来很大的 ![]() ![]() 一个叫樱子的⽇本姑娘虚弱地仰起脸来,代表大家回答:“长官,我们不下山。让我们同士兵一起去死吧。” 军医斥责道:“胡说!我们是军人,军人必须按照天皇的命令去死。可是你们是女人,不是士兵!” 少佐不耐烦了,命令军医:“没有时间了,把她们赶下山去。” 樱子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她摇晃一下,很快站稳了,站得很坚定。 “长官,我是⽇本女人,”樱子向少佐深深鞠了一躬,哀求道:“我是为了帮助士兵打仗才到这里来的,我要和士兵死在一起。拜托啦。” 又有几个女人也搀扶着站起来。她们都很年轻,都是⽇本女人,来自同一个遥远的祖国。 “我们不走!拜托啦…” “…”于是,大和民族的男人终于被他们的女人感动了。少佐呆立无语,脸⾊铁青,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他突然扬起手,狂怒地打了樱子一个耳光,吼道:“混蛋——”然后机械地转过⾝,大步走出地堡。 这一天天亮前,八个朝鲜和湾台女人打着⽩旗走下山去,六名⽇本女人和她们的士兵男人留下来,留在即将毁灭的阵地上,等待生命中最后一个黎明的到来。 “军医先生,请等一等,我们要换上最漂亮的⾐服。”樱子温柔地说,虚弱的脸上重新浮起一层淡淡的晕红。“我们最后做一回女人,请多多关照。” 一九四四年,国美驻华新闻处发表战报《怒江战役述要》,其中第二节第九段载: …九月六⽇,⽇军残部继续死力抗拒。其中有二十人坚守一地下室,国中士兵向他们喊话,令其投降,但遭到拒绝。这些 人终于全部战死。在该地下室里,还发现另外六具年轻女尸,⾝着华丽的⽇本和服,并涂有脂粉。据推测,是⽇军担心她们被俘,事先将她们忍残地杀害了。 医官检验结果:这些女 ![]() ![]() 九月七⽇下午五时,一轮红得割眼的夕 ![]() ![]() ![]() 然而,一发 ![]() ![]() ![]() ![]() 确凿资料表明,松山大战役没能抓到⽇本俘虏。惟一一个被俘的⽇本伤兵途中醒来,竟然咬掉一名国中士兵的耳朵,被当场击毙。 攻克松山的胜利打破了怒江场战的僵局。九月八⽇,大批增援队部和后勤辎重通过滇缅公路,源源开往龙陵前线。 十四⽇,腾冲告捷,左右两翼连成一片,合力猛攻龙陵。⽇军终于抵挡不住,开始向缅甸境內节节败退。松山战役的胜利从 ![]() 松山大战历时一百二十天。在这座方圆不⾜十平方公里的山头上,中军国队先后投⼊了两个军五个步兵师及炮、工兵队部若⼲,总计六万余人,火炮两百门,发 ![]() ![]() 是役国中官兵阵亡八千余人,伤者逾万。⽇本守军除一人突围外全部战死。双方付出的代价之比为15:1。 重庆。⻩山别墅。 华灯初上,窗外暮⾊苍茫,远山近壑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暮霭之中。 蒋委员长为 ![]() ![]() 蒋介石一目三行阅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悄悄爬上眉梢。 宴会在轻快的《 ![]() 委员长致词。领袖今天特意⾝着戎装, ![]() ![]() “尊敬的先生们,朋友们: 今天,我们很⾼兴在这里 ![]() ![]() ![]() ![]() 我提议,让我们为前赴后继英勇阵亡的前线将士默哀一分钟。” 话毕,他躬⾝将一杯晶亮的葡萄酒缓缓泼洒在地毯上。 九月九⽇,委员长在重庆发布公告,⾼度评价国中官兵在松山大捷中表现的爱国热忱和战斗精神,同时指出:“…我军官兵,须以⽇本军的松山守备队或者密支那守备队孤军奋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完成任务为榜样。”云云。 7 公元一九八七年十月,我为收集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缅印场战资料,只⾝进⼊人烟稀少的滇西北山区。我徒步行程数百里,走过怒江天险以西滇缅公路的大部分路段,沿途考察保山、腾冲、龙陵、芒市、遮放、畹町以及惠通桥、惠人桥、腾龙桥等数十处就场战遗址,采访和调查了数以百计的居民和农民。在芒市,我得到当地政协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一位年过半百的办公室主任亲自为我带路,提供采访线索,并赠送当地编辑的文史资料若⼲。在滇西某县,一位宣传部长检查过我的件证和介绍信,然后说要研究研究。我说我是专程来贵县采访的,希望提供方便,不胜感谢。部长答:不经批准,任何人不得私自在该县境內采访。 两天后,县委某记书终于批准我采访,但又传达明确指示如下:不提供车辆地图;不许拍照;不许私自收集文物;等等。我以为没有车辆地图倒也罢了,不许拍照不许收集文物却限制得毫无道理,须知历史不是私家财产,怎么能被霸占起来据为己有? 幸运的是,每当我处于困境,或者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都能凭着文学的特殊语言找到许多素不相识的朋友并得到他们的真诚帮助。于是我又陆续找到一些鲜为人知的历史线索,发掘出许多淹没已久的历史素材和人物。我感到自己变得很充实,很自信。 在龙陵县,我在采访中惊讶地发现,这里的居民还保存着许多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实物,准确说是战利品。比如⽇军的钢盔、刺刀、行军锅、炮弹箱、铝饭盒、弹子壳、炮弹壳,等等,不计其数。在一居民家里,我看见主人火塘上架着一口大硕的⽇本行军锅,锅里煮着噗噗作响的发酵饲料。在另一村民家里,好客的主人忙着用钢盔为客人烧汤烧开⽔。当地人全都乐意向我贡献那些残存在记忆网膜上的历史故事,但是他们似乎更乐意向我有偿贡献那些战争实物,虽然当地府政曾经三令五申噤止人私收购。一个村民兴冲冲地爬上阁楼,在灰尘和杂物中捣腾了⾜⾜一刻钟,终于摇摇 ![]() 我只花了一⽑钱买下了好几枚⻩橙橙的机 ![]() 在龙陵县盘桓的那段⽇子,我常常被一种莫名奇妙的烦躁鼓动者,决定独自上松山去考察。一九七二年途经松山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我相信那绝不是偶然经过,尤其经历了十几年漫长的人生岁月之后,我更加坚信那一定是冥冥中命运之神的安排。 当地朋友劝告说,松山山⾼路远,且荒芜,不通车,来回要一两天。我执意要去,朋友不忍,便舍命陪君子。有人做伴,自然⾼兴,经过一天曲折,我们终于登上松山,后来又站在那座被称作“东方直布罗陀”的松山主峰——子⾼地上。 山风嗖嗖,热汗顿消。一只大鸟在头顶上不祥地怪叫,令人蓦然一惊。 我意识到自己站在历史的⼊口处。这里还有一座被人遗忘的尘封的历史殿堂。 在我脚下,岁月倒转,历史依然忠实地保存了那场战争的残局模样:蛛网般纵横 ![]() ![]() ![]() ![]() 我信步走着。 如果说十几年前我曾为松山的历史感到惊讶和困惑的话,那么现在我则被眼前这幅惨烈的战争图景和⾎染的历史丰碑所深深震撼。我感到我的思想,我的灵感,我的关于民族和战争的种种构思都一齐苏醒过来,贪婪地昅 ![]() 一棵拦 ![]() 在阵地一侧的低洼地,当年被人⾎腐蚀的⻩土,如今依然寸草不生。 山川依旧,物是人非;斗转星移,数十年光 ![]() 大垭口有座阵亡将士公墓,就是我曾经凭吊过的那座断碣残碑,现在已被重新修复。公墓历经风雨坎坷,已经面目全非。我拍下一张照片,勉強认出如下符号可资考证: 第克松之将士念 提 在地区公署保山,我按照史料指引,前往易逻池畔寻找怒江战役阵亡将士纪念碑。不料公园管理人员矢口否认曾有此物存在。后经一位⽩髯老者指点,知道那碑碣早被破了,如今埋在××街××号楼下面做地基。我久久怅然。 我不知道历史有没有空⽩,但是我发现了一段留在人们记忆中的空⽩。 报载:一九八三年,京北某学府招考近代史研究生,考生云集。试卷內有一生僻名词,叫“松山战役”众皆瞠目。只有一名云南考生近⽔楼台,指出松山位于云南某地,余下的內容便也答得似是而非。 我独自咀嚼着历史的坚果。 在我脚下的石 ![]() ![]() ![]() 在我面前不远处,山坡东西两侧各有一个深浅不一的大土坑,这就是当年一举扭转整个战局的松山大爆破的遗址。史载:两坑相距三十米,径宽约六十米,深不测底。现在,史记书载的情形已不复存在,这两只巨⽳默默地承受了岁月的风风雨雨,落叶和浮尘正在慢慢填平它。远远望去,它们好像嵌在松山额头上的一双 ![]() 谁还记得它们曾经烜赫一时的辉煌战绩呢? 在我脚下大大小小的山头上,在我⾝前⾝后,怒江两岸幅员广大的土地上,至少掩埋着数以万计的中⽇两国士兵的骸骨。民人原本不需要战争,但是战争使平民变成士兵,使士兵变成仇敌。他们互相厮杀,然后拥抱在一起永恒地沉⼊大地⺟亲的 ![]() 我想起一位诗人的话: “历史是一首寂寞的歌,寂寞是永恒的歌唱。” 人原本来自大地,必将回归大地。万物皆然。 我在脚下的泥土里偶然踢出一只尚未炸爆的铜雷管。雷管锈迹斑斑,早已失去效力,但是铜壳上的⽇本文字依然可辨。它将我的思路引向那个一⾐带⽔的邻邦。 ⽇本官方统计:二次大战中,⽇本军人阵亡二百三十七万,平民死亡七十万,共三百余万人。但是⽇本给国中造成的死亡人数却至少在三千万人以上。这个数字是⽇本死亡人数的十倍,为当时⽇本国全人口总数的一半。 ⽇本天皇裕仁,战后多次出访欧美,并在各种场合向欧美各国表示忏悔。但是⽇本天皇从未访问过国中,并且从未向这个略侵战争最大的受害国表示过哪怕仅仅是口头上的道歉。 一位留学⽇本的朋友向我讲起一件事:八十年代初,⽇本某报纸举办民意测验,其中一项是关于对本国历史的看法。测验结果表明,有百分之六十的年轻人为⽇本历史感到自豪。一个北九州的大生学坦率地告诉这位国中人,二次大战⽇本只有七千万人口,却占领了大半个亚洲,现在我们有一亿五千万人,你不认为我们应该⼲出更伟大的事情来吗? 一九八二年⽇本文部省“教科书修正案”披露,许多家国和际国组织纷纷谴责⽇本府政掩盖其略侵罪行的不光彩行为。一九八四年该案正式提 ![]() 国美《华盛顿邮报》载:据⽇本员官透露,⽇本府政正在准备批准在海外部署⽇本军队,这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第一次。 华新社消息:一九八九年一月七⽇,⽇本天皇裕仁因病在皇宮去世,终年八十七岁。太子明仁即位,成为⽇本国第一百二十五代天皇。裕仁天皇在位达六十二年零十四天,是⽇本历史上在位最长的国君。 《民人⽇报》消息:一九九0年一月,⽇本长崎长市本岛先生在议会批评天皇应对战争负责任,随即遭到右翼分子 ![]() 当一个家国在经济领域內重新取得世界大国地位之后,它并非没有在军事上东山再起的可能。我分明看见一个罪恶的幽灵还在战争废墟上徘徊游 ![]() 战争属于过去,而过去通向未来。任何民族的历史都不能被割裂。对于大多数⽇本人来说,翻阅历史决不是件轻松事,如同国中人背负的历史包袱也决不轻松一样。然而他们毕竟要正视自己,包括正视自己昨天那不光彩的一页。 我想起了南京大杀屠。 我想起笼罩在广岛、长崎上空久久不散的菇蘑云。 我还想起了那些面西而立长跪不起的⽇本游客。 夕 ![]() ![]() 极远的山坡上,有一个孤独的农人还在犁地。苍茫天地间,牛与人是那样渺小,互相拖拽着,几乎不易觉察地移动。我觉得他们或许 ![]() 同伴垒了一个小小的土丘,我折下一段松枝,编成一只简陋的花环,放在土丘上。 然后踏着暮⾊下山。 wWW.iG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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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金三角生活的恩赐镇长李芙蓉年谱将军镇读城记帝国的惆怅易中天品读汉大话方言成都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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