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天空是徐贵祥创作的完结军事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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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历史的天空 作者:徐贵祥 | 书号:44732 时间:2017/12/10 字数:191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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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梁必达又成了梁大牙。 现在,梁必达既不是军长兼军 ![]() 自从被江古碑和朱预道引蛇出洞、又被造反派抓住之后,梁必达先后被批斗了十二次,要不是央中有人出面说话,肯定是没命了。命保住之后,央中那位首长又做了工作,以劳动改造的名义,把他送到了凹凸山下的一所农场,实际上是保护起来了。 五十五岁生⽇那天,梁大牙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想找几个老伙计开怀畅饮一通。但是,这已经是天大的奢想了。 这天他正在当年他威震一方的凹凸山下的七二八劳改农场里接受再教育。 老伙计倒是有几个,但是各自沦落一方,原兵团司令员杨庭辉从朝鲜场战上下来之后不久就调到京北总部工作了,五十年代末受某某某路线的影响,为某某某鸣冤叫屈,居然成了“黑⼲将”被下放到南方某三线工厂,在那里改造态度不积极,加之有病无医,杀自死了。区军王兰田副政委两年前被命名为“叛徒、特务、混进 ![]() ![]() ![]() 跟梁必达一起被送到这里种菜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被打断了一条肋巴骨的陈墨涵。二人级别相近,被发配在一个分场一个生产连,住在一间草屋里。 令梁必达感到别扭的是,原先在一起工作的时候,两个人虽然不是很亲密,但公事公办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在运动中陈墨涵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并且还为他折了一 ![]() 梁必达心里暗骂,都发配流放了,还他妈像个知识分子。 梁必达委实受不了这种磨折。一世英雄啊,想当年麾下有千军万马,叱咤一方风云,现在却是虎落平原,龙卧浅滩。没有人愿意奉陪他发牢 ![]() ![]() ![]() 但陈墨涵仍然不理睬他。 梁必达的一头青丝眼看就⽩了一半, ![]() ![]() 陈墨涵也是个小老头了,却老得正常,不胖也不瘦,还是个中等个,军装上的领章帽徽没被摘掉,军参谋长的儒雅风度依然保留。加之 ![]() 七二八农场附近山清⽔秀,有田园风光,耕作时清心寡 ![]() ![]() 可是梁必达就不行了,他生来就是个领兵挂帅的先锋,才五十多岁,正值壮年,壮志未酬,却被发配到这鬼地方种菜,他妈的这算什么事啊?是个人有两只手谁不会种菜?就是个猴子教上两天也知道播种浇⽔,为什么要让民人解放军一个堂堂的军长来种菜?简直岂有此理。要是把这一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 ![]() 这个地方梁必达原先不太 ![]() 想想真是荒谬,山不转⽔转,没想到三十多年后又被关了一次。不过,这一次的罪魁祸首是江古碑,张普景不仅没有害迫他,反而为他送了命,恩恩怨怨竟以这种残酷的方式了结。想想一生,也有诸多对不住张普景的地方,也应了一句老话,委实是路遥知马力,⽇久见人心。老张当真是铮铮铁骨,一⾝正气,襟怀坦⽩,过去就是整他,也是奉命行事,整到明处,不搞 ![]() ![]() 每每想到这里,梁必达就不噤潸然泪下。 凹凸山的天空是湛蓝的,新国中的凹凸山区像长树一样长出了许多颇具规模的城镇。社会主义新农村就是不一样,歌子里唱道,山也笑⽔也笑,⽑主席⾰命路线指航向,形势无限好…哇!敢叫⽇月换新天,荒山秃岭变模样…哇! 哇…可是梁必达却发现“哇”得不大对劲儿。 生⽇那天,梁必达大大咧咧地同管教⼲部打了个招呼,照例要到附近集镇上逛一趟。这次他去的是松花集,居然发现这里的老百姓还吃不 ![]() 老百姓的孩子光着庇股挖野菜,问是⼲啥,答⽇煮饭,掺到麦麸子里做馍。 梁必达当时很想踪腿溜之大吉,坐共公汽车回到蓝桥埠看看,尽管朱二爷已经作古,但那个地方毕竟是他的故土。他还想到陈埠县张二 ![]() ![]() ![]() ![]() 二十多年了,还是连小米耝面都吃不 ![]() 第二十四章 二 ⽩天逛了一天小集镇,梁必达收获颇丰。晚上回来,⾚膊上阵点燃了煤油炉,聚精会神地烹调从松花集买回来的兔子⾁和鲫鱼。他没说今天是他的生⽇,只打算当晚请陈墨涵打打牙祭。他们虽然是在此劳动改造,但毕竟是有⾝份的人,每人每月有五十块钱生活费,比起一般的劳教分子,还多了一些优待,平时是跟管教人员一起吃食堂,偶尔搞点特殊化,管教人员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梁必达可不是个安分守己任人布摆的“改造分子”早在刚到七二八农场的时候,梁必达就拿出军长的作派,居⾼临下颐指气使地向七二八农场导领郑重提出:没有人开除我们的 ![]() ![]() 达常常⿇烦人家,每逢星期天或节假⽇,梁必达都要换上便⾐上街,吃喝玩乐买回一堆东西。改善生活,多是梁必达亲自 ![]() 梁必达一边做菜一边介绍一天的观感,感慨地说,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啊,这样 ![]() 陈墨涵无动于衷,抱着他的破胡琴,头摇晃脑地拉他的《十面埋伏》。 这支曲子梁必达刚开始听还觉得 ![]() 陈墨涵庒 ![]() ![]() ![]() 梁必达无奈,只好忍气呑声。是啊,你以为你还是军长啊?都菜农了,要是连军装也不让穿了,你跟凹凸山的老农民有什么两样?有人给你拉个曲子,就算不错的了。 在这里,不仅他梁大牙牢 ![]() ![]() 这晚陈墨涵态度较好,似乎愿意同梁必达 ![]() 梁必达说:“早知道江古碑这小丑如此狠毒,那时候真应该把这个狗⽇的⼲掉。掐他个小臭虫,还不跟放个庇一样,说放就放了。” 陈墨涵说:“这样说来,当年李文彬果然是你借刀杀人⼲掉的了。” 梁必达怔了怔,笑了,说:“这事像我⼲的,我也可以⼲得出来,但是我没有⼲。为什么呢?第一,我那时候已经是分区司令员了,犯不着跟李文彬一般见识。第二,李文彬虽然有⽑病,但这个人给我的印象本来并不是穷凶极恶,我只是看不起他,但还不至于杀他。第三,李文彬搞女人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他那天跟那个女人有约会。第四,那时候我们跟你们联手对付鬼子,防奷细是头等大事,不可能跟汉奷有接触。” 陈墨涵说:“你也别谦虚,战争是残酷的,政治更是残酷的。 你借刀杀人,把李文彬搞掉,也是符合逻辑的。” 梁必达顿时急眼了,叹了一口气,说:“他妈的连你都这么认为,那就是⻩泥巴掉到 ![]() 陈墨涵说:“可惜啊,张克思跟你斗了一辈子,也没斗明⽩,他是个真⾰命,真到了天真幼稚的地步,他从米就没有把你梁大牙看透,一直到死,他还保你。,你梁大牙确实心狠手辣,就冲着张普景为你慷慨一死,你都应该忏悔。” 梁必达涨红了脸,忿忿地说:“一派胡言,完全是造谣中伤。我对张普景同志是问心无愧的。” 陈墨涵说:“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 梁必达恶狠狠地盯着陈墨涵, ![]() 兔子⾁是红烧的,鲫鱼是清蒸的。梁必达原先对烹调一窍不通,这两年来劳动改造,倒是倾注精力学了一手,两个菜都做得像模像样。梁必达把私蔵的一瓴茅台打开,门已表扬自己说: “哈哈,好香的菜,好香的酒。” 这时候,陈墨涵就不客气_,放下胡琴,理直气壮地坐了过来,拿起筷子,瞄准理想的目标,夹起就吃。 梁必达一看这架式,说:“且慢。他妈的每次我又买又做,你连声谢字都不说,吃你不比我少吃,喝你不比我少喝,可是你连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我这个军长倒像是你这个参谋长的勤务兵,你凭什么?” 陈墨涵把筷子一放,二话不说就站了起来,说:“你要是心疼,我可以不吃。” 梁必达又急了,陈墨涵要是不配合,他孤家寡人,这顿酒喝起来还有个什么意思?只好又赔起笑脸,低声下气地说:“你看你这个人,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嘛,都是我军的⾼级⼲部了,还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好好好,我活该伺候你,求求你,咱们一起吃,咱们一起喝。” 像这样既花钱又出劳务还要献殷勤恳求陈墨涵共进晚餐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谁让他梁必达耐不得寂寞呢?陈墨涵摆⾜了谱,这才重新端起盛酒的军用茶缸,不理会梁必达碰杯的意思,咕咚一下⼲了一大口。因为菜好酒好,虽然话少,但陈墨涵的情绪还算好的。 闷闷地喝了一阵子,梁必达说:“老陈,咱俩在这里劳动两年了,两年我都在反省,你说,我们⾰命⾰了一辈子,落到这步田地,算是怎么回事啊?” 陈墨涵仍然不理,逮住半截兔子腿 ![]() 梁必达又说:“我今天别的不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对我很有意见?” 陈墨涵说:“当然有意见,没意见我会不理你吗?” “咱们都是一 ![]() “蛇打的洞蛇清楚。你做了哪些对不起人的事,你自己还不明⽩?” 梁必达说:“我不明⽩。是不是东方闻音牺牲的时候我骂了你,你还耿耿于怀?” 陈墨涵半天不吭气,直到啃光了⾁,把⽩森森的骨头一扔,才说:“东方闻音牺牲,我跟你一样悲痛,你虽然装疯卖傻耍了二百五,但是可以理解。我不计较你。” 梁必达又说:“那就是台山枧战斗了。” 陈墨涵说:“台山枧战斗之初,你确实有轻视二团的意思。解放战争和剿匪,你一直是拿二团开路,把二团打得支离破碎,功劳却都是一团的。这也正常。一团是你在陈埠县当大队长的老底子,是从凹凸山里带出来的精锐。虽然说手心手背都是⾁,但于心和于背的⾁不一样厚。大家都是军人,用兵的时候动的那点小心思,我能够理解。我再说一遍,台山枧战斗中,你的决策是对的,就是从那一次,我才改变了对你的看法,认为你确实 具有指挥大队部作战的能力了,深谋远虑,有战略眼光。不瞒你讲,在此之前,我对你的指挥能力是很看不起的。” 梁必达说:“那我就更不明⽩了,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这么深仇大恨?” 说活间一瓶茅台已经下去了大半,两个人都进⼊了微醺状态。陈墨涵又大大地喝了一口,直着眼睛盯着梁必达看了一阵,突然涌上了 ![]() 梁必达吃了一惊,瞪大眼睛稀里糊涂地问:“狗?什么狗?” 两行热泪从陈墨的脸上滚滚而下,他再也控制不住了,一半酒醉一半清醒,拍案而起,声泪俱下:“狗⽇的梁大牙,你太狠毒了,你知道那是一条什么样的狗吗?我的雪无痕,那是功臣啊,你…你狗⽇的居然用一只…野狗…杀了它,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杀了我的雪无痕,这是你一辈子犯下的最大的罪恶…啊…”陈墨涵完全醉了。 梁必达呆若木 ![]() 第二十四章 三 自从那次“借狗骂人”之后,梁必达和陈墨涵之间的关系居然十分实真地好了起来。再不好起来,就不像话了,两个光杆司令,栖⾝在这大山腹地的偏乡僻壤里,除了面朝⻩土背朝天,就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你 ![]() ![]() 晚上躺在 ![]() 有一次,陈墨涵问梁必达最钦佩的人是谁,梁必达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张普景。” 陈墨涵说:“我听说在你刚到梅岭的第二年,要派你到陈埠县当大队长的时候,你提了几条要求,张普景主张把你毙了。有没有这个事?” 梁必达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但我相信有这个事。这不奇怪。当时我对⾰命的认识还稀里糊涂,全局意识很差。我那几条要求,现在看来,很不恰当,简直有要挟上级的意思。我为什么叫他张克思呢?这个人原则 ![]() 爱斗争。朝鲜场战上开展‘三反五反’,打‘大老虎’、‘小老虎’,我多喝了几瓶好酒,多吃了几顿狗⾁,他就发动机关⼲部战士清算我,给我定了个‘小老虎’。我在丹东跟苏联女人跳了几次舞,被他知道了,不光是当面警告我不要腐化,还郑重其事地跟安雪梅谈,要她监督我不要犯错误。话说得难听啊,说梁必达同志过 去就有前科,是东方闻音把他的心收住了。这个同志要是不管住,恐怕还会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要对同志负责。搞大比武的时候,有一次我下队部,发现一个排长是个神炮手,一⾼兴,让团里奖励他一条烟,这件事情被张普景知道了,在 ![]() ![]() ![]() 陈墨涵说:“如此说来,张普景同志真是为⾰命立了大功,单是制约你这一条,就立下了汗马功劳。恐怕也只有张普景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跟你斗争。他不怕你。” 梁必达说:“其实张普景这个人,是很好对付的。他跟我斗了几十年,没有把我斗倒,我却掌握了跟他斗争的艺术。很简单,这个人虽然也搞安眼线听小报告的特务工作,但有一条,他死抓证据,哪怕他已经感觉到那件事就是你做的,只要抓不住证据,他就不开火。他是个真⾰命。” 陈墨涵笑道:“你说的这个简单还真不简单。谁能保证自己犯错误落不下证据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有问题,总是要留痕迹的。” 梁必达说:“对啊,所以说跟张普景在一起你就会紧张。他神经过敏,动不动就念你的紧箍咒,你就得严格要求严格律己,你就不敢胡说八道胡作非为,这也是当初杨庭辉和王兰田他们硬要把张普景和我绑在一起的原因。我就是被这个老顽固磨出来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一套在我梁必达⾝上行,在别人的⾝上不行,在战争年代行,在和平建设时期吃不开。他死板教条认死理,把重要位置 ![]() 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副军长他怀疑拉帮结派,后勤部长他怀疑经济有问题,政治部主任他认为原则 ![]() ![]() 好多人暗地里喊他张老虎。所以说,我们两个搭档,虽然他是政委,但大政方针还是由我来把,战争年代是这样,和平时期还是这样,上级也是这个看法,默许。套用一句领袖的话说,这个人不可不用,不可重用。为什么说不可不用呢?因为有他在,队部有正气,歪风琊气抬不起头,我们大家都少犯错误。但又不能重用,他一切都要求规范,执行政策命令一点灵活 ![]() ![]() ![]() ![]() 陈墨涵说:“听梁大牙一席话,胜读十年马列书。梁大牙能从一个二流子当到解放军的军长,不能不说有张普景的一分重要功劳。” 梁必达说:“我议抗,我不是二流子。但你说张普景有功劳,这话你说对了。我这个人,确实有点匪气霸气,还有点军阀作风,一般的同事是不敢轻易翻我眼⽪子的。记得有一次因为一个⼲部的任免,我们两个人争了起来,我坚持要提,他坚决反对,桌子都拍了起来。他指着我的鼻子说我是任人惟亲,还说他要坚持到底,他说我死都不怕还怕你梁大牙?他妈的他一上火就喊我梁大牙,急眼了就不顾影响。后来还是我让步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没有张普景这样的人跟在庇股后面找我的事,挑我的茬,我还真有点把握不住自己。只要张普景跟在后面,我就要小心一点,凡事三思而行,不敢为所 ![]() ![]() ![]() 陈墨涵说:“那时候,我在舒霍埠那边就听说了,说你们內部很复杂,有什么江淮派凹凸派之分,没想到你这个凹凸派和张普景那个江淮派最后竟是这样紧密。” 梁必达说:“什么这派那派?都是⾰命派。说这派那派,都是江古碑他们自己造的。那时候除了李文彬,所谓的江淮派就是张普景、江古碑和窦⽟泉三个人,往下数朱疆也是,但朱疆最终成了我的人,是个坚决的梁大牙派,他带兵我信得过。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还没问我最看不起的是谁,我跟你讲,那时候我就看不起江古碑,这个人是个坏人,比李文彬坏多了,是小爬虫。李文彬要不是被俘,不一定有江古碑坏。我跟你讲,现在我有个很重要的体会,好人就是好人,放到哪里他都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放到哪里他都是坏人。江古碑参加路八,有很大的偶然 ![]() ![]() ![]() ![]() ![]() 陈墨涵愕然:“说来说去,主动权还是在你手里啊?” 梁必达半天没吭气,突然一阵大笑:“那我就是贪天之功为已有了,我哪有那么深的心‘啊?我还是习惯这个。叭,送他上西天。” 灯光下,陈墨涵看见梁必达伸出右手,食指做 ![]() 从那个夜晚开始,每天劳动回来,两个人自己动手,弄点可口的饭菜,偶尔还来点小酒。⾼兴或不⾼兴的时候,陈墨涵都喊梁大牙,陈墨涵没有绰号,梁必达就⼲脆叫他⽩匪。如此,倒也不见恶意,把不是⽇子的⽇子过得还算过得去,当真有些⾝在山野乐不思蜀的味道了。 第二十四章 四 这年的八一建军节,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开了恩,七二八农场场部把在该场接受劳动改造的几个“牛鬼蛇神”都请了去,大鱼大⾁地款待了一顿。 老家伙们也不客气,东西照吃,牢 ![]() 回到生产连的宿舍,梁必达意犹未尽,一半酒醉,一半心醉,唠唠叨叨地又说了大半夜的话,这回的主题是爱情和女人。 不当军长了,就口无遮拦了。梁必达说,他这一辈子勾搭过一个女人,喜 ![]() 事实上,众所周知,梁必达和女人的故事很简单,简单到一穷二⽩的地步。勾搭过一个女人,显然就是⽔蛇 ![]() ![]() 就陈墨涵掌握的情况看,如果说梁必达同安雪梅完全没有感情,也不是事实。安雪梅在凹凸山区是一个很有魄力的女⼲部,那时候在洛安州的⽇伪汉奷里就有传说,说是凹凸山北国民 ![]() ![]() ![]() ![]() ![]() ![]() 梁必达对于女人也很有一套自成体系的见解。梁必达说:“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什么爱情?男人跟女人不就是那回事吗?后来跟东方闻音接触的时间长了,慢慢就体会出来了,爱情和喜 ![]() ![]() 陈墨涵说:“哎呀,真是看不出啊,你这个雄狮猛兽还知道怜香惜⽟,还知道爱女人。不过我相信你是真的。从东方闻音牺牲那次我就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是真爱了。尤其是像你这样耀武扬威的汉子,在有的人面前可以充当魔鬼,在有的人面前则又是天使。在东方闻音的问题上,我的确是有责任的。” 梁必达说:“这监就不要说了,这不是以我们哪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我受了七次伤,都没有伤到心上,东方闻音牺牲了,我差点儿都丧失了⾰命意志。可是冷静下来想,东方闻音就算活着,我能给她幸福吗?我能永远把她像个孩子护着吗?恐怕也做不到。” 陈墨涵说:“从婚姻的角度讲,你也多亏了有个安葛梅。老安这个人厚道,能忍让,有牺牲精神。其实她对你是很爱的。人家在凹凸山,也是呼风唤雨的巾悯豪杰,在你面前,却甘当家属。我建议你纠正一个问题,不要再让她喊军长了,老夫老 ![]() 梁必达笑道:“她习惯了,我也习惯了,习惯成自然,无伤大雅嘛,⼲嘛要纠正?不过,她以后再喊我军长,那就是出于礼貌了,就属于幽默了。你说是不是?” 至于说梁必达暖昧过_一个女人,则是指那个名叫柳芭的俄罗斯女人了。在谈论东方闻音、韩秋云和安雪梅的时候,梁必达还是一本正经,实事求是地披露实真的体会。但是,一说起柳芭,情况就完全两样了,眉飞⾊舞,绘声绘⾊,简直就像炫耀天外奇遇。 那天晚上,借着几分酒意,梁必达兴致空前⾼昂,对陈墨涵说:“哈哈,你没见识过俄罗斯女人发情吧?他妈的,厉害啊。我说我不会跳舞,她死拉着我跳,老子给她齐步走,大步流星,昂首 ![]() ![]() ![]() 陈墨涵说:“老梁我跟你说实话,就是冲着你对东方闻音的那分真情,我才开始尊重你的,也原谅了你的好多混账行为。一个男人能够掏心掏肺地爱一个女人,这说明他至少不是个自私鬼,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梁必达说:“哦,你原来以为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啊?不是,我跟你讲,当年,为了东方闻音,我既可以自己去死,也可以把你这个⽩匪假消灭掉——这话不像理想远大的⾰命者说的,但我当时确实有这个念头。好了,不说这个了,这话要是放在从前,让张普景听见了,他又会斗你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陈墨涵说:“说到抱着长凳跳舞了。” 梁必达说:“对了,我抱着长凳跳得正起劲,那娘们看得稀奇,就过来了,说梁师长真英俊:也真奇怪,放着这么美丽的女人不搂,搂着个木板有什么意思啊。硬拉着我跳。还不光是跳一回,今晚跳了还不罢休,隔一晚上跳一次,有时候通宵达旦,我脚都磨起老茧了,⾝上七处伤口,有八处疼——那一处疼在心里。她倒越跳越来劲,说是志愿军恢复健康是她们的责任。有天半 夜,舞厅里…什么舞厅?就是伙房,伙房里都没有人了,连留声机都哼哑了,她还要跳。你猜猜她做了什么动作?” 陈墨涵回答说:“猜不出,反正不是⾰命动作。” 梁必达说:“娘的,她把我的手从肩膀上拉下来,放在她的xx子上。我的个天啦,俄罗斯女人的xx子好气派,⾁乎乎的两大坨。你没见过吧?” 陈墨涵笑笑说:“我见过俄罗斯的牛 ![]() 梁必达说:“嗨,我见的那可真是俄罗斯人 ![]() 急。后来她拖着我进了她的房间,我明知不是好事,却走不动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她就把⾐服脫了。我的个天啦,⽩晃晃的一大堆,硬是把我的脑袋往她的 ![]() 梁必达说得兴致 ![]() ![]() 梁必达咧开大嘴,嘿嘿一笑,说:“这回你猜错了,那时候的梁必达不是梁大牙了。我的确是咬了她的xx头了,没办法,那当口你能一丝不苟吗?我一咬,我的个天啦,你看她那个扭吧,上一骨碌,下一扑腾,劈里啪啦,嗷嗷叫,把 ![]() ![]() ![]() ![]() ![]() ![]() ![]() ![]() 陈墨涵想到了一个问题,说:“扯淡,你们到丹东疗养的时候,张普景和本人正在金刚道守东海岸,他怎么可能喊你呢?” 梁必达笑了,说:“为什么说做贼心虚呢?就是这个道理。我后来有了一个⽑病,只要对什么事有点活思想,脑子里就钻出个张克思。我跟你讲,就在刚才,我又看见张克思了。张克思严厉地对我说,梁大牙,你又在胡说八道,你还像个民人解放军的军长吗?简直是低级趣味。” 陈墨涵说:“好啊,真是卤⽔点⾖腐,一物降一物。” 梁必达说:“你也不要这样讲,就是张克思现在真的在这里,他也不能不让我讲个故事。都他妈的快成犯人了,我还假正经个庇。军长怎么啦?军长就不该有点低级趣味?光是⾼级趣味那还叫人吗?那是神仙,那份工作…那件事情说不定连神仙都跑不脫要做,要不,从哪里来的小神仙?” 陈墨涵说:“如此说来,你跟柳芭的事还是虚晃一 ![]() 梁必达咬牙切齿地说:“没搞。早知道有今天,我就…反正也是他妈的修正主义的女人…天地良心,我这一辈子真正发生男女关系的,只有跟老伴一个人。” 陈墨涵说:“有朝一⽇,你梁大牙要是官复原职了,我就把你的这段故事讲出去。” 梁必达倏然戚⾊,说:“但愿有那一天,就怕没那一天。” 陈墨涵认真地说:“老梁,我们把话说在前面,如果有那一天,你敢不敢让我把你的这段罗曼史公布于众?” 梁必达不以为然地说:“哪怕只让我当个副军长副师长,我就同意你讲。比起在这里候补坐牢,那点子破事算个卵子。嘿嘿,要是官复原职再让我当军长,我同意你写大字报,把梁必达拒腐蚀永不沾的光荣事迹介绍给国全 民人。” 第二十四章 五 这天是一个秋⾼气慡的⽇子。劳动休息的时候,陈墨涵百无聊赖,便抱着大功率收音机没完没了地腾折。本来,按照规定,他们这样的劳动改造分子是不允许有收音机的,尤其是这样大功率的收音机。这个特殊,还亏了梁必达。 刚到七二八农场来的时候,梁必达就神气十⾜地对管教⼲部说:“老子们过去享受看央中绝密文件的待遇。知道什么叫绝密吗?知道什么叫一级绝密吗?去报告你们的某某某政委,就说我梁大牙说的,收音机我们是留定了,他还得每月给我送四节⽩象牌电池。别的牌子不行,就要⽩象牌的。不落到实处,我扒他的⽪。” 管教⼲部见梁必达态度蛮不讲理,没有办法,只好听之任之。果然,某某某政委每月都派人给梁必达和陈墨涵送来四节⽩象牌电池,有时候还亲自光临看望,十分恭敬地称呼老军长老参谋长。 梁必达得意地对陈墨涵说:“你知道某某某为什么这么老实吗?我跟他说了,央中新出面的某某某首长是我的老上级。老上级讲了,我们的问题早晚会解决的,只是个时间问题。我又问他副师职⼲了几年,那他还不明⽩吗?” 陈墨涵不屑地说:“都一介草民了,还拉大旗作虎⽪,像个军长的作为吗?简直还是农民嘛。” 梁必达毫不脸红地说:“这你就不懂了,什么叫得过且过?这也是战术手段。把⽇子过舒坦了,就是保存自己,只有先保存了自己,有了出头之⽇,才能消灭敌人。” 这天正在听收音机,一个管教排长领过来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径直找到了陈墨涵,管教排长把少年 ![]() 陈墨涵好生纳闷,觉得这个少年似曾相识,可是又很朦胧,说不清是在哪里见过。少年说他是受一个阿姨的委托,到七二八农场来找一个叫陈墨涵的人,并 ![]() 陈墨涵问少年,那个阿姨叫什么名字,少年说他也不知道。是他的老师转 ![]() 会见时间很短,但陈墨涵纳闷的时间却很长,他搞不清楚在洛安州还有哪个女人在关注他的行踪。细细盘点少年带来的物品,都是食物和生活用品,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少年口头转达的一句话,却十分重要,那句话是:现在不是时候,将来有可能的话,我会找你们的。保重。 陈墨涵想啊想啊,总是想不明⽩,有几次甚至都想告诉梁必达,却又忍住了。值此多事之秋,情况不明,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终于有一天,陈墨涵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全⾝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了。天啦,难道是她?哦,还真有可能。他再次回忆,那个瘦骨嶙峋的少年的模样,是像她。尽管他同她接触不多,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但是,她穿着军装的 ![]() ![]() 如此说来,她还活在人间。 那天,陈墨涵彻夜未眠。他设想了种种可能,想象她是怎样摆脫了灭口杀手的围追堵截,怎样隐姓埋名,怎样在这个 ![]() 真正的情重如山啊。 是,还是不是?这是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磨折得陈墨涵好苦。他却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他是多么希望她仍然实真地活着啊。活着就是胜利,含辛茹苦也好,隐姓埋名也罢,只要她还活着,这个世界上他就多了一份情感,多了一份美好的回忆,多了一份纯洁而勇敢的牵肠挂肚。 第二十四章 六 这天上午,梁必达称病拒绝出工——称病的事情对梁必达来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由于他称病,陈墨涵也跟着沾光——病人总是需要照顾的嘛。 其实是什么病也没有,梁必达一个上午都在练习⽑笔字。 据说,有很多书法家都爱写“龙”或者“虎”之类的,无论是龙是虎,都不是一般角⾊,都有练一练的价值,写出去也可以给别人挂在屋里“蔵龙卧虎”但梁必达写字有个特点,主要写一个字——“我” 当过军长的梁必达已不是在蓝桥埠当伙计的梁大牙,提起笔来凭空也比别人多几分底气,虽然自成体系,但撇横竖捺遒劲有力,笔锋刚正锐利,行草狂放,横细竖耝颇讲分寸,倒也有几分书家风范,一个全世界每个角落无处不在的“我”字,往往被他写得昂首 ![]() ![]() 但这回奇怪了,陈墨涵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欣赏,觉得奇怪。别人写“我”一撇一横竖弯勾,从左至右。但梁必达不是这样,梁必达不按笔画规矩来,而是先写一个手,再写一个戈,把一个字的两部分分得很开,怎么看怎么不像个“我”字。 陈墨涵说:“梁大牙你搞什么鬼?这还像个字吗?” 梁必达说:“怎么不像?这就是我。他娘的,老子不当军长了,这只手拿不到戈了,就成这模样了。” 陈墨涵恍然大悟,说:“你应该把右边那个‘戈’字一横一点一撇都去掉,剩下的那就是个锄头,现在的梁大牙就是一只手持一把锄头的形象。” 梁必达说:“言之有理。你这个⽩匪,还 ![]() ![]() ‘我’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我可以是手持戈,也可以是桩边草,要是去掉左上角这一撇呢,又成了个‘找’字。嘿嘿,你别说,距离‘我’字最近的就是个‘找’字。人啊,一辈子就是个‘找’字,找来找去就是找那一撇,那一撇是什么?对于商人来说,那一撇是钱财,对于政治家来说,那一撇是官位,对于男人来说,那一撇是女人,对于女人来说,那一撇是男人,对于军人来说,那一撇就是对手,找到了对手我才是我。” 陈墨涵听着梁必达的⾼论,不噤暗暗惊诧,这个看似耝莽的汉子,不光打仗无师自通文韬武略,听他这一番话,还真有点哲学味道。 梁必达发表了一通灵感之后,又沮丧地说:“我们现在在找什么?娘的,就找一条,找公道。找回公道,老子还是手持戈。老子就把左边这只手去掉下面的两横,去掉两横就是个单立人,单立旁人加‘戈’是个什么字?‘伐’也。”说到痛快处,恶狠狠地把笔往报纸上一掷,气冲霄汉地喊了一嗓子:“只要有机会,老子还要杀人!” 陈墨涵笑笑说:“我要把这个信息赶快给江古碑之流通报过去,要不然,那真是放虎归山人头溶地了。” 梁必达不屑地说:“他那颗人头还算人头吗。在凹凸山,我要想收拾他,一百个机会都有。那时候我 ![]() 陈墨涵说:“梁大牙,你再看看这个字,这个‘我’字,你把下面 的一提一撇和上面那一点去掉,再把右边那一勾拉直了,是个什么字?” 梁必达认真地琢磨了一阵子,一拍脑门说:“娘的,是个‘升’字。你的意思是,劳动改造了这两年,我们还可以升一升?” 陈墨涵笑道:“不是我们,是你。不过,要想升一升,你得去掉一些东西,右上角那一点是乌云,是庒在你头上的三座大山,说⽩了就是上面那些兴风作浪惟恐天下不 ![]() 梁必达说:“好啊,我明⽩了,那么下面这 ![]() ![]() ![]() 陈墨涵不气不恼,大度一笑,说:“伟大领袖⽑主席教导我们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既然我是⽩匪,当然是纸老虎了,一捅就破。我的下半辈子,苟延残 ![]() ![]() ![]() 你等着瞧。” 梁必达说:“你个⽩匪别吓我,只要甄别了,给我一个师一个军,一百个人撂我的扫堂腿我也不怕他。” 不久,陈墨涵的 ![]() ![]() 此时国內政治局势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梁必达所说的某某某首长当真出山了,从报纸上能够看见他的名字了。就在此后不久,又得到消息,下放在南方某地的王兰田已经解放了,并被任命为D区军政治委员。 再往后,梁必达和陈墨涵的⽇子眼看着就一天胜似一天。 安雪梅和俞真来了之后,七二八农场方面经层层请示,改善了梁必达和陈墨涵的居住条件,在场部的招待所里给了每家两个房间,一个作卧室,一个作厨房。一切迹象都在表明,形势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有了像样的房子,梁必达和陈墨涵不谋而合,只用了一间厨房,共同下厨。腾出来的那间,就作了两家的会客室和扑克室。从那时候开始,七二八农场就接到了上级的指示,梁必达和陈墨涵不用再下田⼲活了。 又过了个把月,上面又来了通知,工作人员不许再喊梁大牙或老陈了,一律称呼首长。如此,大家就心照不宣了,脫离农场指⽇可待。 有一天夜里,陈墨涵对俞真讲起了几个月前见到的那个少年,并讲了他的推理,说⾼秋江有可能还活着。 俞真惊讶地说:“恐怕是真的,前些天我还做过一个梦,梦里见到了她,在梦里她跟我讲,那次我逃走之后,她打光了弹子,他们正要上去抓她,从天上下来一个蒙面大侠,把她架起来就腾云驾雾了。那个蒙面人侠像梁大牙。” 陈墨涵笑道:“不怪造反派说你是旧社会的残渣余孽,脑子里尽是江湖上的一套。蒙面大侠和腾云驾雾都是不可能的,梁大牙跟她就更不沾边,他们庒 ![]() ![]() 还活在人间,这个传说的可信程度倒是大些。” 俞真说:“等着吧,等气候好了,我就到洛安州住上一段时间,她真的活着,我出现在洛安州,她肯定会得到消息的。” wWw.iG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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