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天空是徐贵祥创作的完结军事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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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历史的天空 作者:徐贵祥 | 书号:44732 时间:2017/12/10 字数:263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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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夏季的凹凸山是彩⾊的。山坡的 ![]() ![]() ![]() ![]() ![]() 陈埠境內彭塔镇东南角的长岗岭坡地上,正襟危坐着一群路八军的⼲部。东方闻音面带微笑,站在小黑板前,认真地讲解《论持久战》中的灵活 ![]() 坐在下面听课的是梁大牙、宋上大、马西平和几名中队长。 几个月前,梁大牙和朱预道等人遇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纯洁运动”几乎被砍了脑壳。幸亏杨庭辉及时从西北赶回来,不仅给他们彻底地平了反,也从此对梁大牙更加信任了。杨庭辉和特委主要导领人还组织了一场严肃的“清算”运动,对江古碑、窦⽟泉、李文彬和张普景等人执行错误路线,盲目地搞“纯洁运动”并使其扩大化进行了批评教育,并让他们向受到打击害迫的同志赔礼道歉。 梁大牙被放出来的第七天,就带领队部打⽇本人的冯寨据点,憋⾜了一口恶气,把仗打得天昏地暗。接着,又参加了第七次反“扫 ![]() ![]() ![]() ![]() ![]() 第七次反“扫 ![]() 在对错误的“纯洁运动”进行清算的那些⽇子,张普景、窦⽟泉、江古碑和李文彬的⽇子灰溜溜的好一阵子抬不起头来,幸亏有了个第七次反“扫 ![]() ![]() 现在的梁大牙已不是以往的梁大牙。坐在长岗岭上的路八军陈埠县县大队长梁大牙,果真像是一个谦虚恭谨的生学,学习很用功,也很动脑筋。 充当教员的东方闻音也有了一些变化,通过战斗的实践,特别是通过那次所谓的“纯洁运动”使这个涉世不深的姑娘成 ![]() 梁大牙学文化是虔诚的,他的 ![]() ![]() 梁大牙说:“什么是灵活 ![]() ![]() 的人来说,把问题认识到这样的深度,也算是难能可贵的了。 学习好的自然要表扬。东方闻音别出心裁,凡是她认为进步比较大的,她便在作业本上用蜡笔画一个红杏子。每次作业发下来,梁大牙先把自己的作业搂得死紧,死活不让人家看,他自己却出其不意地抢人家的本子。小动作做完了,心里有了底,梁大牙的气⾊就不大一样,美滋滋地快活得像个孩子。 有一次宋上大也搞了梁大牙一个游击动作,抢过他的作业本,一边数数一边咋呼:“我 ![]() 东方闻音在一旁听见了,脸⾊便红了,赶紧作出生气的样子,端起老师的威严,板起脸来训斥道:“梁大牙同学就是比你们用功,老宋你在那里瞎嚷嚷什么?你看看梁大牙同学是怎么回答问题的,理论是通的,还有自己的实际体会。你知道为什么给你青杏子吗?作业里还有耝话,我都不好批评你。” 宋上大听了这话,一缩脖子不吭气了。这老兄委实理屈词穷,他在写作业写到东条英机的时候,竟然自作主张地在前面加了个“狗⽇的”当然不讨东方闻音的喜 ![]() 第十四章 二 一个 ![]() 二人一直走到山顶,择了一块⼲净的岩石,面东而立。 梁大牙的心情好极了。这个清晨的梁大牙穿着一⾝洁净得体的自制的路八军军服,显得成 ![]() ![]() 东方闻音的心里不噤掠过一阵感叹——委实是时势造英雄啊。她想起了一个领袖,想起了领袖的一个英明的论断——读书是学习,使用也是学习,而且是更重要的学习。从战争中学习战争——这是我们的重要方法。 伟人之言乃伟大之真理。东方闻音从梁大牙的⾝上,看见了一个真理。战争可以毁灭人,也可以造就人。像梁大牙这样的村野莽汉成为一名路八军的指挥员,委实有一段较长的距离,但是这个距离不是万里长城,更不是不可逾越的。战争实际的考验和正确的引导,可以迅速地缩短这个距离。诚如杨庭辉司令员说的那样,我们共产 ![]() 东方闻音对于杨庭辉的崇敬是发自內心的。凹凸山 ![]() 如今,凹凸山 ![]() ![]() 从长岗岭放眼东去,浩 ![]() ![]() “大牙同志——”弄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东方闻音对于梁大牙的称呼作了小小的改动,由梁大牙同志演变成了“大牙同志”这在梁大牙听来,感觉是不一样的,当然更受用一些。 在叫了一声“大牙同志”之后,东方闻音又觉得心里有些 ![]() 她这次约梁大牙登山望⽇,并非浪漫蒂克,而是 ![]() 对于梁大牙,东方闻音的认识也是走过一段漫长路程的。当初把她派到陈埠县同梁大牙一起工作,她在坚决执行命令的同时,也难免心存一丝困惑,这主要缘于对自己能力的担心。她不是一个久经考验的成 ![]() ![]() ![]() 江古碑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她是“深⼊虎⽳” 可是,跟魔鬼一样的梁大牙并肩战斗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为我们的事业牺牲个人的生命”也没有“为⾰命献出自己的贞 ![]() 如今回过头来看,东方闻音甚至觉得,她哪里是来“监督和改造”梁大牙的啊,而差不多是她接受了梁大牙的熏陶和改造。她习惯了梁大牙的风格,认可了梁大牙的品德,甚至从梁大牙的⾝上感悟出真正的战斗者的精神。从一定意义上讲,她改造和帮助梁大牙的过程,也是梁大牙改造和帮助她的过程,是她通过梁大牙向土生土长的农民抗战者学习农民战争的过程。 这几年在一起,虽然梁大牙不屈不挠地对她表示“爱情”方面的意思,但是并没有耝野的举动,而他在政治和战术指挥上所表现出的才⼲以及⽇新月异的进步,则令东方闻音刮目相看。东方闻音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掂量过,梁大牙确实有很多⽑病,但是梁大牙也有很多长处,他率真坦 ![]() 一件新式武器,梁大牙都要満怀 ![]() ![]() 这种境界显然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杨庭辉才料定梁大牙有“政治前程”杨庭辉的预言正在一步一步地兑现。 在东方闻音到陈埠县工作之初,江古碑也曾几次让人给她捎来一些从洛安州弄来的稀奇玩艺儿,吃的玩的都有,她很感 ![]() ![]() ![]() 今天,站在长岗岭上,望着眼前这个浑⾝透着野劲又蔵着精明的梁大队长,东方闻音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从心里生长出来。这种感觉让她颇为不安。自己问自己:看来你是越来越欣赏梁大牙了,难道你爱上了他不成?她又问自己:同梁大牙这样的人永远生活在一起,会是个什么样子呢?问来问去,答案只有一个,她苦笑着否定了自己:这是不可能的。 欣赏和爱情不是一回事。 可是她又问自己,欣赏和爱情为什么就不能是一回事呢?什么东西都有一个限度,越过了这个限度,就可能发生变化。欣赏到了一定的程度,不是爱情又是什么呢?假设在一个特别的情况下,梁大牙挟着她杀出了⽇军的重围,把她扔在树林子里,掏出手 ![]() 会,还是不会? 她想象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结果。人和人的关系本来就没有固定的 ![]() 第十四章 三 该谈正事了。 “大牙同志,抗⽇战争的形势变化很大,也许很快就要胜利了,到那时候,国內形势可能会出现更加复杂的局面,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东方闻音问这话的时候,梁大牙正在埋头昅一 ![]() “区军首长的情况也有一些变化,你听说了吗?” 梁大牙⼲脆地回答:“没有听说。”紧接着又瞪大了眼睛问:“杨司令员和王副政委有变化吗?” 东方闻音笑了,说:“有啊,他们都提拔了,杨司令员调到江淮区军当司令员,王副政委调到江淮区军当政治部主任,命令已经到分区了。但是在分区首长人选没有确定之前,这个命令先不宣布,我是按照分区政治部的要求向你个人通报的。” 梁大牙愣愣地看着东方闻音,突然⾼声笑道:“好,⼲得好。杨司令员和王副政委是凹凸山的老⾰命了,没有他们,就没有凹凸山 ![]() 然后一庇股坐在草丛上说:“晌午叫二中队送一头猪来,给大伙打打牙祭,庆贺庆贺。” 东方闻音也坐下来,却不大关心杀猪打牙祭的事情,又问:“大牙同志,你想过没有,你肩上的担子也许要加重。” 梁大牙挠挠头⽪说:“…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可是能给我加一副什么样的担子呢,难道让我去当分区的司令员么?…嘿嘿,这是不可能的。” 东方闻音收起了微笑问:“为什么不可能?” 梁大牙说:“第一,我没有文化,分区的那帮子参谋⼲事我管不了。第二,我打仗靠的是勇敢加鬼点子,这一套带个县大队打游击还说得过去,指挥那么大一个分区就不灵光了。第三,窦⽟泉早就想当司令了,代理了几次都没当成,他容不了我。” 东方闻音说:“给你透露一个秘密,你知道就行了。窦⽟泉副司令员因为在‘纯洁运动’中犯了错误,上级本来要把他调走的,是他自己提出来,在哪里摔倒还在哪里爬起来,并且主动要求降职处分。杨司令员和王副政委保护了他,向上面反映他知错改错态度诚恳,而且对凹凸山的情况比较 ![]() 梁大牙说:“别慌,我还有第四。就算窦⽟泉不升不降,还有立独团赵团长。我留过意,分区的司令大多是立独团的团长接的,很少有从县大队长中直接提拔的。” 东方闻音淡淡一笑,露出两排⽟珠般细密匀称的牙齿,并从脸腮上飞出一对浅浅的笑靥,说:“据我所知,赵团长已经调到二分区当司令员了。” 梁大牙不笑了,歪起脑袋看着东方闻音,像是看一个陌路人,看了一会儿,才咧嘴一笑:“咦——唏,照你这么说,这个司令看来还真是要咱梁大牙同志去当了。可是这事好玄啊。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东方闻音微微笑了笑说:“我这是自己的分析。我再问你,如果让你去当副司令员,你⼲不⼲?” 梁大牙这回毫不含糊,十分⼲脆地回答:“不⼲。” 东方闻音对于梁大牙的⼲脆表示不解:“为什么?” 梁大牙咂咂嘴,把最后一点烟丝昅尽,扬手将剩下的破纸卷子扔到坡下,然后冲东方闻音眨了眨眼说:“为啥不⼲呢?你想啊,副司令是个甚么角⾊?副司令不是司令,打仗有招人家服你,不是司令也是司令。打仗没招,人家不服你,司令就没了,就剩下了个‘副’。再说了,副司令有个什么⾼招,还得司令点头才能派上用场。司令不点头,再⾼的招也只能是招,不管人家那招是不是招,都得按人家的办。我没有文化,就是有个什么主张,给人的印象也不是大路货⾊。窦⽟泉就看不起我,说我没有战术理论,打仗就靠歪门斜道。其实我 的歪门斜道是最实际的战术,只是他们不明⽩,明⽩了也不认账。我是个当家作主惯了的,胳肢窝里过⽇子,恐怕受不了那份闲气。到那时候,跟头把 ![]() 东方闻音说:“你这种思想恐怕要不得。什么职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抗⽇。在抗⽇的大局下,个人的智慧还得跟集体的智慧结合在一起,力量才大。听你的意思,你果然是家长式的导领,你得改改这种作风。” 梁大牙摆手说:“道理我都懂,可就是改不掉。要改也是以后的事。” 东方闻音想了想,觉得也是,冰冻三尺,非一⽇之寒。便转过话题说:“大牙同志,我还得给你提个建议,你能接受吗?” 梁大牙痛痛快快地说:“行啊,你的建议咱接受得最多。只要合理,来者不拒。” 东方闻音说:“你现在也算是相当一级指挥员了,你这个名字却有点…那个,再说你已经没有了大牙,还算什么大牙啊?我看这样,去掉一个‘牙’字,大字下面加上一个‘走之’,就叫梁必达得了。古训说 ![]() 梁大牙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猛然击掌叫道:“好,到底喝过洋墨⽔,这个名字改得有讲究,我坚决接受。” 梁大牙从此更名为梁必达。 第十四章 四 李文彬最初听到梁大牙要到分区当司令员的消息,疑惑自己是听错了,疑惑是窦⽟泉在作弄他。他坐在窦⽟泉对面的竹椅子上,喝着房东送来的大叶子山茶,索然无味。 但是窦⽟泉严峻而沉重的表情,分明又在证明这是真的。 李文彬明显地瘦多了,这位年轻的⾰命斗士近年来心力 ![]() ![]() ![]() “改造院”如果他坚定一下,按照窦⽟泉的暗示,梁大牙恐怕早都魂飞天外了。 可是紧接着他就发现,离开了梁大牙,他仍然无法驾驭陈埠县的武装斗争。他更加始料不及的是,那场运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江古碑、窦⽟泉和张普景等人纷纷受到批评和组织处理,他在陈埠县的处境也从此更加微妙。 奇怪的是梁大牙并没有因此迁怒于他,反而一改往⽇的耝鲁,对他客气起来了,虚心同他 ![]() ![]() 可是…梁大牙越是这样做,李文彬的內心就越是不安。梁大牙的宽宏大量在给他带来安慰的同时,也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自尊心。相比之下,梁大牙倒真的像是一个正统的受过良好教养的职业⾰命家,而他李文彬却成了一个投机⾰命害迫同志的小人,一个被别人原谅和照顾的可怜虫。梁大牙对他越是客气,他越是感到同志们看他的目光有些异常,于是心里便经常地泛起一种难以言表的苦涩,沉重的屈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幽灵,时时在他的心头飞来飞去。 如今,梁大牙再次升迁,居然要成为凹凸山分区的司令员了,这对李文彬来说,无疑不是个令人愉快的消息。 在听了窦⽟泉透露的消息之后,李文彬忿忿地说:“这简直是胡闹。梁大牙算什么东西?充其量也就是个草莽英雄,东一榔头西一 ![]() ![]() ![]() ![]() 窦⽟泉坐在窗子下面,全神贯注地擦他的驳壳 ![]() ![]() ![]() ![]() 李文彬问:“分区 ![]() 窦⽟泉冷笑一声说:“抵制?抵制谁?大势所趋,谁去抵制谁就是狂⽝吠⽇。分区 ![]() 李文彬冷笑一声说:“我听窦副司令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让我趁梁大牙的分区司令员暂时还没当上,去向他表示奴颜媚骨?这样的事你们可以做得出来,我是不会做的。” 窦⽟泉却不尴不尬,显得极有涵养,笑笑说:“老李你这话就有点偏了。大家都是同志,谈不上什么奴颜媚骨的问题。在‘纯洁运动’中,我们都有对不起梁大牙同志的地方,我们在态度上有所忍让,也是应该的。” 李文彬说:“这个人我越看越不像个好人,一⾝匪气,让他来当分区司令员,恐怕又要把他的军阀作风推广到整个凹凸山 ![]() 窦⽟泉笑道:“你认为梁大牙是反⾰命吗?” 李文彬说:“他现在在⾰命的环境里,就是⾰命的,如果把他放到反⾰命的环境里,他极有可能就是反⾰命。” 窦⽟泉哈哈大笑,说:“这话以后可不能随便说了,这是中伤同志。” 李文彬说:“你老窦也不要跟我假装⾼风亮节,分区司令员没让你当,我知道你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其实也是怪我们自己软弱,一是当初派他当陈埠县县大队长的时候,你们再坚持一下,就算不把他杀了,也不会这么放纵他。二是在‘纯洁运动’中,我还是下不了手啊,要是听了你的指示,他早就没命了。” 窦⽟泉正⾊道:“老李,那时候情况特殊,我对你的…那不叫指示,只能理解是在紧急情况下采取紧急措施的一种建议。这个话以后最好不要再提了。” 李文彬却不识眼⾊,梗着脖子说:“老窦你也太心虚了。你怕什么怕?那时候想杀梁大牙的也不是你一个人,是⾰命需要嘛。那时候要是把他秘密处决了,这个司令员怎么也该是你的了,我们也不用在这里怨天尤人了。” 李文彬说的“那时候”是指当初逮捕梁大牙的时候,窦⽟泉除了向江古碑请教了一个“患”字,在单独同李文彬一起的时候,则比较公开地说过一番话——他对于李文彬的信任大于对江古碑的信任,——窦⽟泉说:“逮捕梁大牙非同小可,恐怕夜长梦多。运动倘若出现反复,老杨要是回来了,再把梁大牙放了,就是放虎归山了。此事不做便罢,要做就做到底,不能留下后患。” 李文彬当然知道窦⽟泉说的“做到底”意味着什么,窦⽟泉并且还暗示他,可以在送给梁大牙和朱预道的饭菜里做点动作,反正特委社会部由江古碑掌握着,报个暴病死亡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李文彬当时手软了一下,认为梁大牙和朱预道反正是瓮中之鳖了“纯洁运动”是上级布置的,来势很猛,二分区光嫌疑分子就杀了七十多人,有的仅仅只是说了几句牢 ![]() 另外,李文彬几次摸了张普景的底,张普景都是一个态度,说:“不能像二分区那样搞,要按政策来,严格审讯,但是不能搞人⾝摧残。”如此一来,李文彬就没有接受窦⽟泉的建议。 现在,梁大牙不仅没有成为“不纯洁分子”被消灭掉,反而⽇见茁壮,连窦⽟泉也不能不为自己当初的那个“建议”感到后怕了。 窦⽟泉最后对李文彬说:“老李,我还是要劝你,要跟梁大牙同志搞好团结。以后,我们都要在梁大牙同志的导领下工作了,要支持他。至于说在‘纯洁运动’中同志之间有些磨擦,甚至有过 ![]() 李文彬 ![]() ![]() ![]() 窦⽟泉不惊不乍,哈哈大笑,说:“好好好,我们都是投机分子,只有你李文彬同志是最彻底的、最无所畏惧的、最忠贞的⾰命者好不好?我今天请你来,不是来跟你争论的,我就是一句话,大家要搞好团结。什么江淮派凹凸派之类的话,以后我们是再也不能说了,谁说了,就是搞裂分,就是犯罪。” 李文彬冷笑一声说:“老窦你不用怕,我不会向梁大牙告你的密。我就算不是彻底的布尔什维克,但是⾰命经验多少还是积累了一些。但是,要我支持和拥护梁大牙,我还得看他的表现。” 第十四章 五 这个晚上,清凉寺里不清凉。 杨庭辉和王兰田离开凹凸山军分区之前的最后一顿晚饭上了酒。酒是凹凸山老百姓酿的地瓜⼲烧,味道很醇也很浓,往下咽的时候能在肠子里辣出烫烫的一条。下酒的菜自然很简单,是自己队伍种的⾖角和葫芦,再就是战士们下河摸的⻩鳝和鲫鱼。陈埠县县大队送来半扇猪⾁,杨庭辉让砍了一半给立独团,再砍了一半的一半给特委机关,剩下的让分区伙房用萝卜炖了一锅,分区机关的⼲部战士按人头平分,每人大半碗。几个首长的凑到一起,也就有了四大海碗,当然是以萝卜居多。 席间最引人注目的就要数窦⽟泉主动贡献的一条腊狗腿了。这还是冬天的时候,山那边刘汉英送来的慰劳品,立独团赵团长留了一点私房货,一直没有舍得独呑,到二分区上任之前,又转送给窦⽟泉,今天算是派上了大用场,用⼲红的辣椒一炒,兑点粉丝进去,给这顿既算饯行也算 ![]() 菜是差了点,但是有了酒,气氛也就热烈起来。 参加饯行的,除了杨、王二人和窦⽟泉、张普景、参谋长姜家湖,还有军分区的供给部长张秀海,特委副记书兼分区副政委江古碑,副参谋长朱疆。还有一些参谋⼲事出出进进,说是来捞油⽔分⾁吃分酒喝,但是大都很知趣,并没有谁当真去戳那一盆规格极⾼的粉丝炒狗⾁,只是出于对首长的尊敬,过来敬酒话别,还有人抹了眼泪。 吃了一会儿,参谋⼲事们不再进来了,首长们就进⼊了 ![]() 杨庭辉说:“我在凹凸山工作这几年,有一个最大的体会,就是团结出战斗力。凹凸山特委和军分区的工作和对敌斗争的成绩在区军范围內是往前排的,凭的是什么呢,凭的就是在座的同志们同心同德。我们共产 ![]() 杨庭辉的话直截了当,首先便点到了一 ![]() 窦⽟泉当即表态:“司令员你放心,这次任命梁大牙同志为分区司令员,我个人认为是恰当的。他虽然是个工农⼲部,但是他在这几年的进步是有目共睹的,政治上也基本上成 ![]() 杨庭辉说:“我相信老窦的话是肺腑之言。老窦我们两个人也是老搭档了。尽管你也有一些缺点,但是对于你的 ![]() ![]() ![]() 这主要是我的意见。我和老王在向上级 ![]() ![]() ![]() ![]() 田说:“老杨和老窦说的都是心里话,都是⾰命者的态度。来,咱们也别光顾说话,酒还是要喝的,狗⾁要凉了,大家快动筷子。” 景举着酒碗说:“我对梁大牙同志是有看法的,共产 ![]() ![]() 辉当即站了起来,说:“我先喝酒后发言。”说完,将碗一举,跟张普景碰了咣当一声,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酒,杨庭辉将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掷,说:“老张你说你要对梁大牙的不良习气和军阀作风抵制,我为什么不同意?老张你说到我心里去了。我们推荐梁大牙当分区的司令员,并不是没有一点顾虑,最大的顾虑就是没有人敢捋他的老虎庇股。一个人的进步路程是漫长的,需要不断地有人批评,有人争论。必须有一个人时时出现在他的对面,不仅是在他有了缺点的时候给他指出来,更重要的是在他取得成绩的时候,在他舂风得意的时候,有人敢于给他当头 ![]() ![]() ![]() ![]() 张普景本来不胜酒力,加之在反第七次“扫 ![]() ![]() ![]() 有些酒意了,话就说得铿锵。坐在一起叫起来都是老杨老王老窦老张的,实际上也都才是二十几岁三十几岁的人,艰苦而复杂的斗争使这些年轻的⾰命者们提前走向了成 ![]() 在这些人当中,王兰田年纪稍长,说话也就平和得多。他再一次举起筷子,招呼大伙吃狗⾁。虽然是隔年的狗⾁,好在凹凸山人腌制这些东西自有其绝招,先是在铁锅里煮上半 ![]() ![]() ![]() 大家也觉得话题过于深沉了,但是多数人在这种场合是不便揷话的。有王主任牵头,便纷纷举箸夹⾁。果然是好东西,筋道耐嚼,口齿留香。 王兰田微笑地看着杨庭辉,说:“老杨,我们的想法是不是可以在这里跟大家透露一下?” 杨庭辉说:“当然可以,都是老同志了。” 王兰田便将酒碗推到张普景的面前,亲切地说:“老张,路遥知马力,⽇久见人心。我们处同志也有四五年了吧?对于有些问题,我们有不同意见,并不影响我们真诚的同志关系。你这个同志斗争 ![]() ![]() 洁运动’搞得过了头,也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这么大一个 ![]() ![]() ![]() 杨庭辉端起酒碗,四下里看了一圈,突然笑了,说:“今天这顿饭吃出了讲究,说好了大家在一起打平伙犒劳肚子,可是吃着吃着就开成了会。这样也好,在座的都是分区和特委的导领,我们今天就算开一个临时的 ![]() 同志们都笑了,说司令员这个点子好,这顿饭吃得有意义。 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供给部长张秀海觉得自己这个搞后勤的该做点保障动作了,于是一硬脖子站了起来,抱起酒坛子倒了一圈,然后大呼小叫要跟各位碰酒。转眼之间,半坛子酒就灌进了同志们的肚子里。 门外又有几个机关⼲部探头探脑,被杨庭辉瞧见了,便喊进来说:“司令员政委要走了,机关的其他同志都来敬酒,就是不见你们几个人,我还当是人走茶凉呢,到底还是来了。” 几个人一齐分辩,说是从立独团刚回来,不知道今晚给司令员政委饯行。 组织科的裘⼲事说:“哪敢茶凉啊,别说司令员政委是调到区军去负更大的责任,就算是真调到别的地方,我们也不能忘记培养我们成长的老首长啊。” 杨庭辉哈哈大笑说:“到底是分区的秀才,笔头子硬嘴巴子甜。好,不知不为过,每人先来一块狗⾁,吃完了给我和王主任敬酒。” 这回热闹了,参谋⼲事一齐上,有跟司令员喝的,有跟王主任喝的,首长们碰完了又跟机关的首长们⼲。 趁这个 ![]() 张普景说:“狗⾁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会议了。” 窦⽟泉说:“你这个人死心眼,狗⾁都装在你肚子里了,怎么没有了?” 王兰田说:“明天我和杨司令员就要到陈埠县去找梁大牙谈话,但是有些话还得跟你们二位说在前面。关于任命梁大牙的事,虽然是杨司令员和我的意见占主导,但是我们也确实不是很放心,就像司令员刚才说的,是在特殊条件下的特殊选择。杨司令员的意思是,政治工作还是老张全面负责,作战方面的事情,老窦多管点。分区 ![]() ![]() ![]() 张普景淡然说:“我这个政委是代理的, ![]() 王兰田笑了,说:“你老张是真不明⽩还是假装糊涂?新政委是谁?明摆着的嘛,虚席以待,不过就是个时间问题。” 张普景嘿嘿一声冷笑问道:“老王,这话是你说的,还是老杨说的?” 王兰田说:“你自己琢磨,如果事实不是这样,那就不是我说的,也不是老杨说的,那就是狗⾁说的。说句良心话,你们二位肩上的担子不轻,这个分区的工作主要靠你们二位支撑。重大问题一定要开 ![]() ![]() ![]() 窦⽟泉说:“上级考虑得很周到,一颗心向 ![]() ![]() 王兰田奋兴地说:“我和老杨要你老窦的就是这句话。我也给你 ![]() ![]() 张普景站起⾝子,看了窦⽟泉一眼,不冷不热地说:“我是没有问题了。任什么职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命。” 窦⽟泉说:“该说的都说了,归 ![]() ![]() … 在整个分手饯行的场合里,只有一个人始终缄默不语,显得心事重重,他就是江古碑。 江古碑没有张普景那种豪气和倔气,也没有窦⽟泉那种深思 ![]() 第十四章 六 杨庭辉和王兰田策马飞奔在山道上。赶到陈埠县大队驻地的时候,东方闻音正在组织大队部的官兵学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战士们大多文化不⾼,当然更谈不上音乐感觉了,咬词不清且五音不全,但是积极 ![]() 东方闻音晕红着脸蛋,帽沿下一绺 ![]() ![]() ![]() ![]() ![]() 杨庭辉同王兰田对视一眼,乐呵呵地笑道:“嚯,我们的小政委长大了,把这些庄稼汉们指挥得服服帖帖,不简单啊。好像也长⾼了一点。看来陈埠县的⽔土就是养人啊。” 东方闻音有些不好意思,羞赧一笑说:“陈埠县的⽔土也是凹凸山的⽔土啊。凹凸山的⽔土把两位首长养得更⾼,都⾼到凹凸山外去了。” 杨庭辉看了看王兰田,两人心照不宣,同时笑了起来。 “咦,梁大牙呢?”杨庭辉问。 东方闻音伸手一指:“看,在那儿。” 沿着东方闻音手指的方向,杨庭辉和王兰田看见了一间草房,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好像是梁大牙和宋上大、马西平等一拨子人。 “他们在⼲什么?” 东方闻音狡黠地笑了笑说:“首长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杨庭辉扬掌一挥:“走,看看去。” 还没有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一个人,缩头缩脑地弓着 ![]() ![]() 杨庭辉断喝一声:“梁大牙!” 梁大牙全⾝心都在自己的忙活中,冷不防被人一叫, ![]() 评吗?” 杨庭辉板起脸问:“你在这里捣什么鬼?” 梁大牙说:“嘿嘿,我这不是捣鬼,我在冲像片呢。” 杨庭辉以为听错了,拉长了声调又问:“什——么,你说你在⼲什么?” 梁大牙硬着头⽪,只好重新回答一遍:“我在冲像片。” “哈哈——”杨庭辉怪笑一声,看了看梁大牙怀里的匣子,又瞪大眼睛去上上下下地打量梁大牙,像是在看一只不认识的猴子,直看得梁大牙心里虚得长了⽑。杨庭辉说:“哈哈,你梁大牙行啊,我怎么就看不出来,你这只土得掉渣的凹凸山老鳖,居然还能孵出大不列颠洋蛋呢。就凭你这么个破玩艺儿,也能冲出像片?你出什么洋相你?” 梁大牙不敢愤怒只敢委屈,嘟囔着说:“杨司令你可别瞧不起人啊。我这个破玩艺儿可不是寻常的玩艺儿,这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晒箱。这还是我自己发明的呢。” 杨庭辉说:“本司令倒是想见识见识你的⾼招,说来听听。” 梁大牙顿时就恢复了自信,抖擞一下精神说:“杨司令你看,我捂着的是一块玻璃,玻璃上面是从照相机里取出来的上过像的胶片,胶片下面贴着一张印像纸。我这只手要是一挪开,太 ![]() 杨庭辉扭过头去问:“怎么样王主任,咱们是不是去见识见识梁大牙同志的绝招?” 王兰田笑着说:“很有必要。” 于是乎,几个人跟着梁大牙鱼贯进⼊了草屋,这才发现,宋上大和马西平也蔵在里面,心甘情愿地充当着梁大牙的助手。 走进里屋,梁大牙就神气了,指手划脚,牛哄哄的一副大有学问的作派。先让宋上大放下厚厚的棉布帘子,又让马西平东塞一下西堵一下,屋里立马就暗淡下来,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地上放着两只⽇军的钢盔。 天气本来就热得要命,屋子里又让梁大牙之流堵得密不透气,杨庭辉便有些受不了,不断催促:“梁大牙你快点搞,我可受不了你这份罪。” 梁大牙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技术活,急是急不来的。” 东方闻音站在一边直想笑,终于就笑出了声。梁大牙说:“别笑,一笑我心里就慌,就算不好时间了。” 东方闻音于是不出声,只在心里暗乐。 进⼊尖端技术阶段了,这时候别人都揷不上手,只有梁大牙一个人颇像回事地忙活。只见他两手并用,先将像片纸丢进一只钢盔里,用 ![]() ![]() ![]() 钢盔端到外面,果然就见像片纸上出现了人像,虽然有点⽩乎乎的,但是好歹还能辨出人影,那上面是陈埠县县大队的几个战士,正弯 ![]() ![]() “这像也是我照的。”梁大牙得意地说。 杨庭辉长长地出了一口闷气,一拳捅在梁大牙的肋巴骨上,捅得梁大牙直昅冷气。 “啊,梁大牙你还真有两下子,这么大的学问你都学来了。你是跟谁学的?” 梁大牙大言不惭地说:“跟汉奷学的。”然后就把怎样缴获⽇军的照相机,怎样派人到洛安州去买药⽔和像片纸,又怎样 ![]() ![]() 这一套听得杨庭辉直眨眼,表扬了一句:“狗⽇的梁大牙,鬼点子就是多。” 梁大牙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叫梁大牙而是叫梁必达了,便郑重其事地说:“报告杨司令,我从今往后不叫梁大牙了,我改名字叫梁必达了。” 杨庭辉愣了一下:“嗯哼,你的梁大牙喊起来 ![]() 梁大牙说:“是东方政委。” 杨庭辉掉转脑袋,瞅着东方闻音说:“梁必达梁必达,哪个必,哪个达?” 东方闻音回答说:“必然的必,达到的达。” 杨庭辉又问王兰田:“王主任你看呢?” 王兰田说:“很好,我看就叫他梁必达吧。” 杨庭辉笑笑说:“好是好,就是太狂妄了。梁大牙的狂妄是从娘肚子里带来的,小闻音你怎么还为虎作伥?我跟你讲,梁大牙的进步,有你一份功劳。但是以后,这个人要是狂上加狂,你也脫不了⼲系。” 东方闻音涩羞一笑,说:“我是他的文化教员嘛,我以老师的⾝份帮我的生学说一句话,梁必达不是梁大牙了,他现在有了很大的进步,不会狂上加狂了。” 第十四章 七 谈话是单独进行的。先是杨庭辉同梁大牙——梁必达谈,王兰田同东方闻音谈。 如此一来,就使这次谈话显得异乎寻常地重要和神秘。当然,重要和神秘的只是杨庭辉同梁必达之间的谈话,共谈了三个钟头,而且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次谈话的內容。 王兰田同东方闻音的谈话倒是很轻松,像个长辈看望后生,又像是师生之间对于学问的切磋。王兰田先是充分地肯定了东方闻音的进步,又十分关切地询问:“你最近都读了哪些书?” 东方闻音回答说:“除了学习《论持久战》,还读了一些闲书,譬如《诗韵集成》和《闲情偶寄》。” 王兰田颇为意外地说:“这两种书都是谈文说艺的,东方同志莫非志在此乎?” 东方闻音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倒未必,只不过我到凹凸山,急急忙忙,许多书都丢了,只剩下几本。还有一本英人的《莎翁十四行》,闲暇时偶尔翻翻,不甚明了,只是觉得趣味有很大的不同。首长国学造诣精深,敬请赐教。” 王兰田说:“赐教不敢当,我本来就是教书匠出⾝,倒也委实有些体会。我以为,《诗韵集成》虽然只是韵学,但是一个‘韵’字又有很深的讲究。同样是采韵,有的虽然工整却不见灵 ![]() ![]() ![]() ![]() 为什么说国中的诗不好作呢,作好了也不好品,更不好翻译。西人是很难体会国中诗词的妙处的。反过来说,我们所读到的西人诗词,都是经过翻译的,这就势必要大打折扣。诗词不同于小说,故事或可翻译个大致意思,境界却是无法翻版的。不懂西文去读西人的诗词,实 际上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荒唐事情。我劝你少读西人诗词,光是一本《诗韵集成》,仅仅就韵见诗,就是博大精深了。你再回过头来,从字里找诗看看,或许会有新的妙处。” 东方闻音如同醍醐灌顶,亦惊亦喜,情不自噤地就喊了一声先生,说:“听先生一席话,真有茅塞顿开之感。先生对于中西文辞差异的阐述,我还是头一回听到,的确耳目一新。” 王兰田笑笑说:“东方同志这是表扬我了,我这不过是一家之言。我个教书匠,不教书了还是好为人师,算不算是瘾癖啊?”说完又转过话题,拍了拍 ![]() ![]() ![]() ![]() ![]() 东方闻音也笑了,说:“当真是难得有这一份闲情逸致,先生这一课,够我揣摩一阵子了。” 王兰田说:“那好,第一堂课结束了,咱们现在开始上第二堂课,不过这堂课你我换个位置。你当先生,我当生学。” 东方闻音立即就红了脸,说:“首长吓唬我呢,我这点底子,怎么能给首长当先生呢?” 王兰田说:“我不是让你讲诗韵,你给我讲讲你对这次分区导领变情动况的看法,特别是对于梁大…梁必达同志任分区司令员的看法。” 东方闻音微微一怔:“…这个问题我还当真没有仔细想过。上级的一盘棋,不是我们这些凡胎俗子的⾁眼能看出眉目的。” 王兰田笑了,笑得意味深长:“你这个妮子,也开始有城府了。也好,这样可以避免犯自由主义。那么,你就谈谈你对梁大牙同志的看法。” 东方闻音想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总的说来,梁大牙——梁必达是个好人。” 王兰田说:“这是什么话?梁大牙当然是个好人,否则怎么会让他当分区司令员呢。梁大牙不仅是个好人,而且是一个出众的好人。” 东方闻音抿嘴一笑说:“我是说梁…必达同志进步很快。其实梁必达是个很有思想的人,脑子不笨,也很会琢磨事。从战斗的角度看,县大队长已经当得比较成 ![]() 王兰田说:“对头,这也是我和老杨最不放心的地方。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可以说我们是什么都想到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另外,我们还想为梁大…你看,这个名字还是没有梁大牙叫起来顺溜——我们还想为梁必达同志配一个可靠的助手,在他的⾝边工作,在重要的时刻出个主意提个醒。这个同志应该在一个比较恰当的位置上,既能经常同梁必达同志接触,又能密切地掌握队部。” 东方闻音有点紧张了,她担心这次又像上次到陈埠县的时候那样,又让她“稳住”梁必达。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会。上次派她来,是在特殊条件下的特殊选择,那时候是因为对梁大牙不放心,而这次却是真心实意地要保护梁必达了。刚到陈埠县的时候她感觉她就像个捏在梁大牙手里的人质,而现在这个人无疑是梁必达实际的军师。彼一时,此一时,已经完全是两种 ![]() 东方闻音笑问:“这样重要的任务,该不会 ![]() 王兰田看着东方闻音,不动声⾊地问:“为什么就不会?” 东方闻音 ![]() 王兰田愣了一下,旋即朗声大笑:“好,回答得妙。”又说:“你说对了。这次要物⾊一个军政两面都硬的军事⼲部,担任分区的副参谋长兼立独团的团长。你看朱预道合适不合适?” 东方闻音不假思索地回答说:“不合适。” 王兰田似乎有点意外,很注意地看了东方闻音一眼,良久才问道:“为什么?” 东方闻音说:“第一,咱们凹凸山 ![]() 王兰田听了,不噤击案称赞:“好,好啊。我们的小东方果然长大了,成 ![]() 东方闻音说:“我算什么英雄?还不是跟你们学的。” 王兰田奋兴了,站起⾝子接着说:“我跟你也 ![]() ![]() 区还要组建一个立独二团,由宋上大担任团长,你同时兼任立独二团的政委。” 东方闻音吃惊不小:“我…行吗?” 王兰田笑而不语。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连头加尾,你也是七年的老路八了,要是把你在学校参加活动的时间算上,你参加⾰命可以算是八年了。不要怯阵,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姑娘了,而且有了实际工作经验。只要你肯学习,敢于扑下⾝子抓工作,就没有不行的。看看梁大牙…梁必达是怎样成长起来的?榜样就在⾝边,你为什么不行?” 东方闻音仍然沉默。她觉得那时候到大街上散发传单,和现在要去担任一个团的政委,导领千儿八百路八军战士的思想政治工作,是有区别的。那时候年纪小,才十三四岁,可以说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学长们一鼓励,脑子一热也就豁出去了。可是现在,那是一个正正规规的野战团啊,不比游击队,也不比在梁必达的胳肢窝下过⽇子,那是要独当一面的啊,她能行吗? 王兰田显然 ![]() ![]() 王兰田如此慷慨 ![]() 王兰田说:“这才是一个政工⼲部的正确态度。”顿了顿又说:“那些闲书目前少看,多读读《国中⾰命战争的战略问题》和《关于纠正 ![]() 第十四章 八 杨庭辉和王兰田在陈埠镇吃过晚饭,便直接进⼊寿舂县,在寿舂县县长安雪梅带领的县大队的护送下,将趁夜幕经由三分区,直接到江淮区军报到。看得出,两位首长心情都很好,该布置的都布置了,该 ![]() ![]() 杨庭辉没有同东方闻音单独谈话,在同梁必达谈完之后,两位首长又分别找了宋上大和马西平。如此,每个人对自己的去向都有了底,却又不知道首长们跟其他同志谈了些什么。 送走杨、王首长,东方闻音満以为梁必达要同自己 ![]() 梁必达的住所是区⼲部张二 ![]() ![]() ![]() 这狗有个故事。姚三是岳秀英家养的⺟狗第二窝崽子,雄 ![]() ![]() ![]() 眼看就要撵上了,惊动了梁必达,梁必达又拎着驳壳 ![]() 老韩扔掉菜刀就骂:“狗⽇的梁大牙,你的野爹吃了老子的半块大洋,那可是给伤号吃的啊。你狗⽇的得赔。”老韩是从陕西过来的老红军,因为腿残了才当的炊事员,陈埠县县大队里只有他敢骂梁必达。 梁必达说:“老子赔就赔,老子赔你一块大洋两只 ![]() 畜牲不懂事你也不懂事?跟他逞能算什么好汉?” 后来梁必达果然赔给老韩一块大洋,事情才算了结。 见东方闻音来了,张二 ![]() ![]() 东方闻音怔了一下,略一沉昑,笑笑说:“没啥,梁大队长恐怕是肚子疼。” 张二 ![]() 东方闻音想了想说:“不会有什么事的,老张你别管了,我进去看看。”说完,移动步子便往里走。姚三赶紧蹿到头里,庇儿颠颠报信去了。 凹凸山老百姓的房子多是自己盖的,土墙草顶。山里不缺木材⽑竹,所以住的都很宽敞。张二 ![]() ![]() 正坐在二道门楼槛子上认字的警卫班长⻩得虎听见脚步声便站起⾝子,见是东方闻音,刚要说话,被东方闻音摆手制止了。⻩得虎知道东方闻音和大队长的关系,自然不会不识眼⾊,便咧嘴笑笑,闪过⾝子给东方闻音让了道。 东方闻音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才看见梁必达和⾐卧在铺上,纹丝不动,像是睡着了,奇怪的是又听不见呼噜声——梁必达的呼噜东方闻音是充分领教过的,刚到陈埠县的时候,大队部连官带兵就十几个人,统统住在街头的土地庙里,夜半三更,隔着院墙都能听见梁必达的呼噜声。 可是今天的梁必达却睡得十分安静。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东方闻音站在梁必达的铺前,拿不定主意是喊他还是不喊他,倒是梁必达 听见了动静,翻⾝坐了起来, ![]() 东方闻音问:“你是怎么啦?⾝体不舒服吗?” 梁必达点点头说:“是啊,是不舒服。” 东方闻音又问:“是哪儿不舒服呢?” 梁必达指了指心口:“这里,这里不舒服。” 东方闻音吃惊不小:“可别是心脏出了⽑病。” 梁必达怪里怪气地笑笑说:“心脏倒是没有什么⽑病,就是心里难过。” 东方闻音觉得莫名其妙:“嗨,你这个人,进步这么快,都当司令员了,还难过什么?” 梁必达说:“当司令员就不难过啦?就是因为当了司令员我才难过的。” 东方闻音想了想,似乎明⽩了,微微一笑说:“你是担心工作经验不⾜,到了分区猪大肠子直不起 ![]() 梁必达说:“不是,工作经验咱不缺,再说咱也可以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嘛,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当司令的。” 东方闻音说:“那你就是担心跟窦副司令员和张主任他们搞不好团结,是不是?” 梁必达断然否认:“也不是。老话说,阎王爷不打笑脸人。我是个耝汉子,说话办事没遮拦,有对不起窦副司令和张主任的地方。可是这我并不担心,我向他们认错行不行?他们比我有能力有经验,我虚心向他们学习行不行?他们是老⾰命老共产 ![]() ![]() 梁必达的这番话说得真诚实在,落地有声,有些出乎东方闻音的意外,也使她更加糊涂了:“你别这么绕来绕去搞得云遮雾罩的,你难过什么你就说出来吧,看我能不能帮你出出主意。” 梁必达说:“我就难过一条,没文化。我难过我是个苦出⾝,不像你们这些城里人,从小能进学堂学文化。送走杨司令他们,我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数数我认了多少字。可是我数来数去数了三遍,越数越怈气。你猜我认了多少字?数了三遍也还是四百二十六个字。我 的个天啦,学文化我下了那么大的劲,⽇记会写了,讲话也可以拉条条了,我本来以为自己大致可以算是个文化人了。可是你看,才四百二十六个字,这算个庇文化人。这点子文化当大队长还凑合,可是我就要当司令了。司令是个什么⾝份啊,杨司令那样的司令才是响当当 的司令啊。只认四百二十六个字的司令算是哪门子司令?没有文化的司令就是草包司令,我不是姚葫芦,不是土匪司令。我是堂堂正正的路八军凹凸山军分区司令啊。我过去为什么那样野?为什么做了那么多鲁莽的事情?为什么爱讲耝话脏话?说来说去就是一个道理,就是因为没有文化啊。” 这一刻工夫,东方闻音静静地立在梁必达的对面,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时震时颤,一片嘲 ![]() ![]() 梁必达抬起头来,又说:“东方,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才真正开始琢磨⾰命这两个字的吗?” 东方闻音说:“你一直都是在⾰命啊。” 梁必达说:“对,我是一直都在⾰命,但那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命的。以前,我认为⾰命就是拉队伍,以后,我认为⾰命就是打鬼子,也包括对付刘汉英国民 ![]() ![]() 东方闻音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慷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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