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天空是徐贵祥创作的完结军事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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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军事小说 > 历史的天空 作者:徐贵祥 | 书号:44732 时间:2017/12/10 字数:181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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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就在梁大牙和朱一刀在凹凸山南接受张普景“⾰命信仰”教育的时候,陈墨涵和韩秋云却进⼊到另外一个天地。 那天在庄子岭分手之后,韩秋云和陈墨涵一路辗转,等他们饥肠辘辘地赶到三岔渡口时,已是天⾊刚刚见亮的时分,这才发现渡口的桥板已经被拆掉了。 三岔渡口在二道河和漫流河的汇合处,也是河东河西河北三个方向往蓝桥埠赶集的必经之地。往⽇的这个时辰,河西岸总是挤満了人,有抱鹅挑菜的,有扛竹席子的,也有大姑娘小媳妇挎一篮 ![]() ![]() ![]() 没有了桥,也没有了船,二人上天无路,⼊地无门。正在望河兴叹,只见几只船顺流而下,船上的人见岸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便把船靠了过来。船上载的,是一些穿着⻩⾐裳的兵,起先看不真切,待看清楚了,陈墨涵的脸⾊就变⽩了——天啦,这是国民 ![]() “快跑——!”陈墨涵一把扯过韩秋云,撒腿就往河湾里跑。岂料在此紧要关头,韩秋云却筛了糠,两条腿好像是赘上了 ![]() “站住,不要跑!再跑就开 ![]() 船上的人跳上岸来,一边追赶一边喊叫,还噼里啪啦地拉 ![]() ⻩军装们围了上来,其中有一个 ![]() ![]() 陈墨涵这当口心里也是噗噗 ![]() “跑——反?”军官模样的人似乎不大相信,说:“蓝桥埠昨天都烧了,你们该往河东走,怎么走到这里啦?再往前走就是梅岭了,你们知道吗?” 陈墨涵见这几个官兵虽然严厉,但是还没有开 ![]() 军官有些意外,问道:“梅岭住的是路八军的游击队,你们知道吗?” 陈墨涵坦然回答:“我的国文先生王兰田也在那里,我就是去找王先生的。” 正在说话之间,河中心的船上有人喊话:“张营长,团座让你把人带过来。” 军官模样的人一挥手,几个荷 ![]() 工夫不大,一个士兵从船舱里钻出来,挑开了布帘,随后跟出来一个⾼挑个儿军官。军官戴大沿帽,穿⽑料军服,约莫有三十多岁年纪,方正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手上还戴着一副雪⽩的手套。迈出舱门后,这位军官就不走了,一只手拇指卡在 ![]() ![]() 这个军官的作派把陈墨涵镇住了。好家伙,真是一派将者风范啊。其实陈墨涵也知道,凹凸山国民 ![]() 陈墨涵猜对了,此人正是刘汉英。那位张营长上去报告:“团座,他们说是从蓝桥埠跑反出来的,要去梅岭。” 刘汉英“唔”了一声,把两个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冷冷地问道:“你们是要到梅岭去吗?” 陈墨涵的两条腿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长官。” “梅岭有你们的 ![]() 陈墨涵揣摸不透这位团长大人是个什么意思,只得如实回答:“我的国文先生王兰田在梅岭,我们有约在先。” 刘汉英取下手套,在手背上漫不经心地敲打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陈墨涵和韩秋云,扭头对张营长吩咐:“拉远点——毙了。” 陈墨涵这一惊非同小可。两个大活人,一没偷二没抢,怎么说毙了就毙了呢?到梅岭投奔路八,也是参加抗⽇么,不分青红皂⽩就毙了,不是草菅人命么?再转过脸去看韩秋云,早已经吓得脸⾊如土筛糠成团了。 尽管自己一条魂魄也已经吓飞了一大半,但是陈墨涵觉得在此生死关头不能坍下读书人的脊梁,于是提一股虚劲,斗起胆子说:“且——慢。敢问长官,我们犯了何罪?” 刘汉英说完话,本来已经准备进舱门了,听见陈墨涵的质问,转过⾝来,一只脚站在门里,一只脚站在门外,有点诧异地看了陈墨涵一眼,说:“噫——你好像还有点胆量?” 陈墨涵琢磨,事到如今反正是豁出去了,便 ![]() ![]() ![]() 刘汉英一怔,耸耸鼻子,像是在嗅着什么东西,随即笑了起来:“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秀才,不是庸才,看来是喝过红墨⽔的。可是…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们不是⽇军的奷细呢?” 陈墨涵不卑不亢地反问道:“长官又有什么依据说我们是⽇军的奷细呢?” 刘汉英的眉头跳了跳,揪着手套擦了几下手,又看了看⾝边的几位军官,问道:“你们说呢,毙——还是不毙?” 这时候站出来一个独眼军官, ![]() ![]() ![]() 刘汉英沉昑片刻,挥了挥手说:“也好,让他到补充营里当一名学兵。但是,得严加防范,这个人的脑子里有点共产 ![]() ![]() 说完,又扭头对旁边一名⾝着戎装的女军官说:“既然不杀,那就都不杀,这个小女子 ![]() 二 五天以后,刘汉英的七百人马在凹凸山北侧的舒霍埠汇齐了。有从⽔路来的,也有从山路来的,还有几十号人已经被⽇军俘虏了,就在拉出去活埋的路上,被杨庭辉的队部打了伏击,这几十号人也逃了回来。 舒霍埠是洛安州西南重镇,四周峰峦叠错,山⾕溪流 ![]() ![]() ![]() ![]() 这时候,刘汉英就不再是军国第二四六团团长了,在舒霍埠安稳营盘之后,他就一跃而成了国民⾰命军凹凸山抗⽇立独旅少将旅长兼凹凸山特别行政公署专员。刘汉英出派十几路人马,到周围十数个县境收罗散兵游勇,并且联络各县原府政公务人员,建立区乡保甲,菗丁征税。不到一个月,又补充了二千兵员,并在舒霍埠紫云观东边盖了一所速成学校。为了体现重视教育,刘汉英自兼校长,从凹凸山区近百个集镇选拔优秀男女少年前来就读,免费提供膳宿。这自然是羊⽑出在羊⾝上,向老百姓多征点捐税也就什么都有了。 从舒霍埠往西三十里,有一个乌龙集,从地形上看,是舒霍埠地区西部边缘。乌龙集南头有几幢灰墙灰瓦的大房子,原先是一个大户人家的祠堂,因为惧怕⽇军 ![]() 几天之后,陈墨涵从老兵的嘴里知道,这个七十九大队原先并不是刘汉英的队部,而是前不久在东条山事变中被蒋文肇的队部击溃后收编过来的,本来是一个团的建制,团长就是那个救他一命的独眼军官石云彪。副团长名叫莫⼲山,是东条山事变主将、原第七十九军军长武培梅的贴⾝警卫。 在所谓的东条山事变中,由于蒋文肇等队部的大举围剿,武培梅和七十多名⾼级将领战死,一万多队部溃同流沙。石云彪和莫⼲山等人为了顾全抗⽇大局和一千多名弟兄的⾝家 ![]() ![]() ![]() ![]() 对于七十九大队以上经历和石云彪、莫⼲山等人同蒋文肇、方⾩ ![]() 这是晌午。太 ![]() ⾝置此境,一向鄙视耝鲁而极其珍惜面子的陈墨涵也难保读书人的礼教了,常常在心里恨恨地骂娘。他娘的实在不是个滋味,真正是斯文扫地。 大队长过来了。 独眼大队长一步一顿,步伐沉稳有力,咄咄 ![]() 陈墨涵惧怕这节奏分明一声重过一声的脚步,他尤其厌恶跟在大队长⾝后的那条短腿的⽩⽑狼狗。那狗吐着猩红的⾆头,显然也是被炎热烤灼得心烦意 ![]() ![]() 狗的⽑躁好动同大队长的威严板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即使是骄 ![]() ![]() ![]() ![]() 陈墨涵听老兵们说,大队长石云彪是北方人,出⾝军人世家,曾就读于磁县讲武堂,后来又就读于保定陆军学校,少年时自以为是军中骄子,必定能够成为栋梁之材,故骄矜自负,诸多同僚在他眼里如同草木。此公与人相处不苟言笑,笃奉守时、守信和苦读之军校精神,崇尚孔明之智,云长之忠,子龙之勇,翼德之猛,每战必定督部勇猛拼杀。前几年全面抗战还没有开始,⽇本先遣特务机关出派浪人潜⼊华北腹地制造事端,一个浪人团伙跟七十九军的一个营打起来了,石云彪时任连长,因防御阵地被敌突破,率残部同倭寇展开⽩刃格斗,左眼被倭寇的刀尖扎破,战后在医院里摘了眼珠子。 没有了左眼,剩下的那只右眼便格外精明,寒亮的眼珠子往往在几丈开外就能洞悉学兵陈墨涵的小把戏——譬如那双在肥大的军 ![]() 同独眼大队长一样令人望而生畏的,还有那只幽灵一般跟在石云彪⾝后的⽩狗。本来,有一个 ![]() 当真是狗仗人势。它并不咬人,它只是冲着你呜哇 ![]() 往下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有几个学兵曾经暗中发狠,要把这只可恶的狗弄到锅里去,但是, ![]() 这条狗不是一般的狗,它是很有来历的。知情的老兵说,它原来是七十九军军长武培梅夫人的宠物,在东条山事变中,武培梅将军曾经将一封密信绑在它的脖子上,它于 ![]() ![]() 有着这样不凡历史的狗,谁敢下手? 在陈墨涵的印象中,石云彪的脸⾊永远是 ![]() ![]() ![]() ![]() 每当这个时候,陈墨涵又会蓦然心颤。他隐隐约约地觉得,那个貌似凶狠的大队长其实很可怜,甚至包括那只经常穷凶极恶的狗。 三 现在,陈墨涵面对的又是一张 ![]() 石云彪一步一踱,慢腾腾地走到陈墨涵面前,低头打量他的双脚,再往上移动目光。陈墨涵感到有一只冰凉的大手滑过脚面,刮过脚髁,然后,在他的腿大和小腿之间的那块地方,石云彪的独眼定格了。 ⽩狗也在一旁虎视眈眈。 陈墨涵打了一个寒噤,他看见了石云彪那张刀刻一般冷峻的脸庞在烈⽇下曝出了一层紫铜⾊的油光,腮上的肌⾁像是被人扯着,一上一下地抖动。 凭前几次经验,陈墨涵估计大队长要亲自下手。大队长的手面不大,而且瘦骨陡峭。他第一次把手掌砍进陈墨涵腿两之间的时候,陈墨涵差点叫了起来,他感到是一 ![]() ![]() 但是石云彪这一次没有用手掌砍他的腿 ![]() “有——!”陈墨涵猛一抖擞,全⾝肌⾁唰地绷紧,一道响亮的膛音冲口而出。 那只颇通人 ![]() “学兵陈——墨——涵!”石云彪目光如炬,直 ![]() “有——!”陈墨涵运⾜丹田之气,骤然迸发。 “学兵陈——墨——涵!”石云彪调整了音量,保持在一个不⾼不低的⽔准上,一声接着一声,一声硬过一声,一声声铿锵苍劲如同一把把铁锤,锻打着陈墨涵的神经。 陈墨涵保持立正势姿,中指贴于 ![]() ![]() ![]() ![]() ![]() 石云彪不失时机地驱散了陈墨涵的书卷气,冷冷地说:“学兵陈墨涵回答,《步兵 ![]() “是——!”陈墨涵回应一声,恢复情绪,放松了肌⾁,紧张了思维,目光平行,注视着石云彪,然后铿锵背诵——“二为站。军人之站如松,收腹提肌,紧舿直臂,目不斜视。 ![]() ![]() 骤然降临的断裂声打断了陈墨涵的背诵。石云彪的大刀是从陈墨涵头顶上飞过的,在他⾝后四五步远的地方,击中了祠堂灰⾊砖墙下的榆树,碗口耝的树⼲顿时断为两截。 猝然受此一惊,陈墨涵本能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便看见石云彪正在冷笑。石云彪冷笑着问道:“陈墨涵,你数一数,这个地方有几只眼睛?” 陈墨涵懵了,差点冲口而出说是三只,但是话到嘴边又咕咚一声咽了下去。他搞不明⽩大队长是个什么意思,无论是说三只,还是说四只,他都觉得不合适。 “说——话!” “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陈墨涵觉得石云彪 ![]() ![]() ![]() “当然是真话。”石云彪说。 陈墨涵 ![]() ![]() ![]() “什——么?”石云彪的脸⾊更 ![]() 陈墨涵明确地再次回答:“报告大队长,仔细再数一遍,还是三只。” 石云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有眼无珠啊…我是说我,也是说你。我告诉你,这里有五只眼睛,其中有三只人眼,两只狗眼。你看着这条狗,它的名字叫雪无痕,它是我们七十九大队的一条好汉。就是刚才,在我拔刀出鞘的时候,它保持了应有的镇静。你给我看着它,看见了没有?它在立正,它正在看着你,它在冷笑,它——看不起你。”一股热⾎哗哗涌上。陈墨涵恼怒地扫了雪无痕一眼。这个 ![]() ![]() 此刻,陈墨涵是多么怀念他的国文先生王兰田啊。他曾经在 ![]() 时也?命也? 自从 ![]() ![]() ![]() 然而,石云彪却不容他多想,又在夹起庇股沟子大喊——“学兵——陈墨涵——!” “有——!”尽管已是満腔仇恨,但在号令之下,他还是振作了精神。 “你要记住,军旅之事,胆气为先;壮胆之道,技艺为先。技湛则胆壮——也就是常言说的艺⾼人胆大,胆壮则兵強。你如今⾝为抗⽇军人,军人要有一股豪气,既然报国,生死自然置之度外,大丈夫生当人杰,死做鬼雄。有此胆气,练兵习武概无畏惧。砍头只作风吹帽,世上岂有可怕之事?这样的军人,才是真的军人。你明⽩么?” “明⽩!”陈墨涵收腹 ![]() ![]() 陈墨涵正在酝酿慷慨之气,冷不防又是一柄大刀从头顶飞过。陈墨涵的眼⽪哆嗦了几下,但他咬紧牙关,把它们又強撑起来。 咔——嚓——! 这回是断续的两声,⾝后隆重倒下的树冠夹带一股热风扑向陈墨涵的后背,刮得耳膜一阵 ![]() 石云彪收回大刀,一步一踱地走了过来,先伸出一只手揪住了陈墨涵的下巴颏, ![]() 陈墨涵趔趄一下,但是很快便站稳了,两眼冷静地注视着石云彪。“学兵陈墨涵,我且问你,你一介书生,出⾝富庶人家,当此兵荒马 ![]() 陈墨涵略微思忖,旋即答道:“报告长官,古人尚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覆巢之下无完。国破何以谈家,家破命何⾜惜?墨涵自幼受华夏千年文明熏陶,值此国难当头,岂可苟且偷生?如今焦土抗战,老幼巾帼皆奋起杀敌,墨涵乃六尺男儿,甘洒一腔热⾎于报国疆场,马⾰裹尸,死而无憾。” “唔,说得好。”石云彪看了陈墨涵一眼,点点头,突然⾼喊一声:“赵中队长!” 不远处的中队长赵无妨应声而来。 “赵无妨,摔他一百次。能 ![]() ![]() 石云彪言毕,转过⾝子,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后的⽩狗雪无痕略一愣神,也跳起来,跟着石云彪,绕前绕后地跑了。 四 韩秋云比陈墨涵吃的⽪⾁之苦少,但却是另外一种难受。 全面抗战爆发后,长官部深谋远虑,刘汉英团奉命略战即退,并且在凹凸山扯起了抗⽇立独旅的旗帜。此时⽇军主力南下,只留少数兵力占据城镇,自卫尚感兵力不⾜“扫 ![]() ![]() 刘汉英毕竟是从⻩埔军校 ![]() ![]() 战地女子服务队自然不像七十九大队那样训练严酷,尤其是没有独眼石云彪之类的冷面人物。该队员官只设女队长一名,叫⾼秋江,中原彰德府人氏,二十来岁年纪,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国军官。同军国男 ![]() ![]() ![]() ![]() ![]() ![]() 传说⾼秋江是七十九大队副队长莫⼲山的隔山表姑,当年,还在彰德府女中读书的时候,就喜 ![]() 韩秋云在进⼊女子服务队之后不久就得到警告,⾼队长⾼秋江可不是个等闲之辈,别看她长得眉清目秀,其实她 ![]() ![]() ![]() 战地女子服务队里还有一个姓齐的教官,过去是团里救护队的医官。二四六团编成立独旅,救护队也就升格扩编成医院,可是由于技术力量短缺,医院呈现马瘦⽑长架子大的局面。为了在凹凸山站稳脚跟,刘汉英四处收罗人才,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一尊洋神——外科医生乔治冯,于是就砸了齐医官的饭碗。 用齐医官的话说,乔治冯是个杂种。 乔治冯祖上是南洋巨商,到了祖⽗辈上,娶了个英国府政外 ![]() 落到这步田地,齐某方才知道乔治冯这个半洋不土的口牲不是一般口牲,实在惹他不起。 岂料战地女子服务队的⾼秋江更不是一般口牲。起先不服气,总觉得自己一个堂堂上尉医官受一个女人的驱使,实在不成个体统,所以就玩了几次小把戏,想翻翻那个漂亮女人的眼⽪子。这些小把戏当然没有玩过⾼秋江的大把戏。吃了几次苦头之后,上尉齐医官便老实得像个孙子,任凭⾼秋江吆喝来吆喝去,忍气呑声的⽇子还得老老实实地先过着。 战地女子服务队除了原先从军部和师部遣散下来的几名女兵充当骨⼲以外,新队员大部分是在凹凸山地区招募的,多是农家妮子,普遍没有文化或者是文化⽔准不⾼,像韩秋云这样的,便已经算是半个文化人了。所有人员均经⾼秋江逐个挑选,一律大脚。每⽇训练课目除了抢救伤员、抬担架、练包扎、学习止⾎以外,也讲授一些战斗常识和医疗诊断知识。这支队伍的 ![]() 韩秋云此前没有想到过要当这种角⾊,但是当初差点被不明不⽩地毙掉,后来又不明不⽩地没有被毙掉,确实把她吓坏了。如今不管让她⼲什么,她都不敢说三道四了。她曾经侥幸地想,陈墨涵的嘴⽪子可真管用,硬是把死人说活了。以后她就听了陈墨涵的。陈墨涵说,先⼲着吧,⼲得顺心咱们就⼲,不顺心咱们还是尥腿去找路八。 眼下已经个把月过去了,韩秋云没咋觉得顺心,也没咋觉得不顺心。分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陈墨涵,没有消息了,想必陈墨涵不打算跑了。不跑就不跑吧。韩秋云虽然不算十分壮实,力气倒也还是有,是在表叔表婶家里练出来的。况且她还有过上吊的经历,胆子说不上大,自然绝对不算小,不像有些妮子见了⾎就叽哇 ![]() 现在,韩秋云无论如何是再也不会轻易去上吊了。一旦摆脫梁大牙的纠 ![]() ⾼秋江是个神 ![]() ![]() ![]() ![]() ![]() ![]() ![]() ![]() 吓得齐医官脸⾊苍⽩,连声告饶。 五 一次野训完毕,⾼秋江叫住了韩秋云,说:“韩秋云,我看你模样长得还算标致,有劲也有胆量。你喜 ![]() ![]() 韩秋云老老实实地说:“这东西以前没玩过,不知道会不会喜 ![]() 韩秋云本来没有什么痛苦,倒是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稀里糊涂地痛苦起来,傻乎乎地问:“痛苦是个甚么东西?就是这疼那庠吗?”⾼秋江笑了笑,说:“痛苦还不光是这疼那庠。痛苦不是⽪⾁上的事,痛苦是心里的事。痛苦就是疼在心里。” 韩秋云倒昅了一口冷气,说:“这种病恐怕不好治。” ⾼秋江不再讲话,眼睛看着很远的地方,看了很大一会儿功夫,然后转过脸来说:“韩秋云,我教你打 ![]() ![]() ![]() 韩秋云看得眼晕,多少还是有点怯乎,不知道⾼队长是个怎么教法。 ⾼秋江笑笑说:“你转过⾝去,看着你前面的那棵桐树。” 韩秋云于是转过⾝去,看见了那棵桐树,心里更发⽑了,又转过头来看看⾼秋江。 ⾼秋江说:“你不要动啊,动一下就没有命了。” 话落 ![]() 韩秋云毕竟是个未经世面的妮子, ![]() ![]() 心里正在噗噗 ![]() ![]() ![]() ![]() ![]() ![]() ![]() ![]() ![]() ![]() ![]() ![]() 周碧云是庐州城里一个富商家里的姐小,是被她堂哥从家里骗出来的,原先说是要去延安的,也是遇上了⽇军进攻,断了北上西去的路线,才不得已落在刘汉英的队部里。周碧云本来年龄就小,才十五岁,胆子更小,见⾎就发抖。训练十多天了,连初级考核关都没能过去。 韩秋云说:“我跟人家城里的姐小不能比,人家是金枝⽟叶呢。可是队长你看看,我这也是一脑门子冷汗呀。” ⾼秋江沉下脸说:“你知道咱们是⼲什么的吗?抗⽇是杀人的勾当,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你已经是抗⽇军人了,要学会杀人,要敢于杀人。打 ![]() 然后,从装弹子开险保说起,又讲了瞄准和击发的要领。讲了三遍,就让韩秋云练。 韩秋云端起 ![]() ![]() ![]() ⾼秋江说:“瞄准——击发。” 韩秋云左瞄右瞄,越是往前面看,前面的景物就越是模糊,那棵桐树仿佛是一个受了伤的人,流着眼泪望着她。她实在下不了手。 ⾼秋江又严厉地喊:“韩秋云,前面是个⽇本兵,正在向你走过来,他要蹋糟你。赶快开 ![]() 可是,不管⾼秋江怎样叫喊,韩秋云无论如何也看不见哪里有什么⽇本兵,她的两只眼睛一起睁开,这回反而把桐树看清楚了,手哆嗦了一下便抠动了扳机。自然打不上。 ⾼秋江冷着脸走过来,一把夺过手 ![]() ![]() ![]() ![]() 韩秋云红着脸,好半天才吭了一句:“⾼队长,我笨。” ⾼秋江想了想又说道:“韩秋云我给你说一件事。旅部手 ![]() 韩秋云的脸更红了,嘟嘟囔囔地说:“知道,怪腻歪人的。” 所谓的夜螺蛳,是当地俗言,戏指女人的 ![]() ![]() ![]() ![]() ![]() ![]() ![]() ![]() ![]() ![]() ⾼秋江对韩秋云说:“今夜我来安排几个人,引蛇出洞,你算一个。晚上再有人来摸夜螺蛳,你们就给我开 ![]() 韩秋云窘得很,憋红了脸吭哧了一会儿才说:“⾼队长,这事能不能叫别人做?” ⾼秋江俊秀的眉眼跳了一下,倏忽又挤在一起了:“你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叫你打你就打呗,跟杀 ![]() 韩秋云苦着脸说:“可是…可是我连 ![]() ⾼秋江的火气又上来了,昏天黑地给了韩秋云一顿臭训:“韩秋云你要记住,姑 ![]() ![]() ![]() 韩秋云知道胳膊拧不过腿大,只好把愁在一起的脸⽪松弛下来,立正回答:“是,队长,我听你的命令。” 然后,装着很轻松很⾼兴的样子,接过了左轮手 ![]() 六 这个夜晚,韩秋云的⽇子就难捱了。躺在 ![]() 以往,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直到十六七岁了,也没有谁明确地跟韩秋云讲过,只是从成年人耝野的玩笑和那些骂人的话里知道一些。那时候,她就朦朦胧胧地琢磨,除了⽩⽇吃饭⼲活之外,男人和女人之间肯定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事情,凭心想,她知道那是一桩极其隐秘的事情,也是一桩极其重要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是不能给别人看见的,而这样的事情又好像是人人都很看重的事情。 在这个舂风热燥的特殊的夜晚,手 ![]() ![]() 独龙潭方圆五六里都没有人家,又地处林子深处, ![]() 午后的 ![]() 那天韩秋云采桑叶正采得起劲间,正在哼着的⻩梅小调儿突然就停在了嘴边。那当口,她看见了从二道河的下游逆流撑过来一个渔划子,她的眼睛就瞪大了——那不是放鱼鹰的贺瘸子么?贺瘸子也是韩秋云十分厌恶的人,为啥厌恶她自己也说不清。大妈大婶都跟她说过,妮子的 ![]() ![]() ![]() 韩秋云忽然觉得有点不妙——在这个空旷的夏⽇的午后,在这样一个罕见人迹的老河湾的林里,除了自己一个么事不懂的小妮子,还来了一个贼眉鼠眼的贺瘸子,她估摸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可是没过多久,韩秋云的心便稍微放下了。 渔划子靠滩后,先是蹦蹦达达地上来一个贺瘸子,贺瘸子走一步画半个圈,样子 ![]() 韩秋云差点儿没叫了起来:天啦!是⽔蛇 ![]() ⽔蛇 ![]() ![]() ![]() ![]() ![]() ![]() 这个晌午天,韩秋云本能地意识到,⽔蛇 ![]() ![]() ![]() ![]() 韩秋云听到自己的心口咚咚咚咚跳得厉害,好在贺瘸子和⽔蛇 ![]() ![]() 他们在鼓捣些啥呢? 韩秋云终于弄明⽩了他们的到来与自己无关,不害怕了心里反倒空落落的,神差鬼使一般,她竟然从树枝上滑下来,想过去看个究竟。在以后的很长⽇子里,每当想起这件事,韩秋云都无比愧羞,觉得自己真是污浊,说不清楚一个小妮子怎么会有那样下作的念头,怎么竟然会去偷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去做那样的脏事。自己当时是咋想的,她自己也不甚了了,反正她是下了树,贼一样地蹑手蹑脚,差不多是爬过去的,在一蓬浓密的槿木丛里埋下了⾝子,稍微扒开一点 ![]() 最先⼊目的是贺瘸子。贺瘸子在一堆落叶上铺开一件土布褂子,隐隐约约地,她听见贺瘸子说了一些让人起 ![]() ![]() ![]() ![]() 再往后,韩秋云就记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她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扎了一下,她看见褪了⾐裳的贺瘸子像是一条蜕了⽪的蛇。 她不敢再看下去了,心里想着龌龊,想赶紧逃开这里,可是腿却不听使唤,眼睛也死死地僵着不肯挪动地方,于是乎她看见了她永远感到羞聇的那一幕。 直到三年之后,韩秋云的头脑里还悬挂着那如痉如挛如疯如癫的胳膊。那是⽔蛇 ![]() ![]() ![]() 在蓝桥埠的岁月里,没有比⽔蛇 ![]() ![]() ![]() ![]() 这个晚上韩秋云无论如何是不能⼊睡了。她觉得⾼队长 ![]() ![]() 又譬如,像男人和女人⾝上的物件,最金贵的似乎就是那些最见不得人的,最金贵的却又往往连个名儿都不肯说,一说出来不仅不金贵,而且成了骂人的污浊话。蓝桥埠人在谈论那件事的时候,都露出厌恶鄙夷的神气,仿佛见着就跳,要跳出十万八千里,可是——可是连韩秋云都不以为真,她懵懵懂懂地觉得那些鄙夷和厌恶大都很虚假,像是为了遮掩什么,像是闭着眼睛说瞎话呢。 实在是想不明⽩了,想得脑袋瓜子生疼。韩秋云这时候还不是一个很有文化的人,所以她不可能从理论上去弄明⽩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是有很多半生不 ![]() ![]() ![]() ![]() ![]() ![]() 黑暗中,韩秋云攥住了⾼秋江 ![]() ![]() ![]() ![]() ![]() 到了 ![]() 这时候她倒是当真看见了一个男人,⽩⽩的,⾼⾼挑挑的,他就是陈墨涵的二哥陈克训。同窗的时候她跟他说话他的脸就有些红,可这回他长成大男人了,他不再是那个穿着生学制服的翩翩少年了,他穿一⾝笔 ![]() ![]() ![]() ![]() ![]() ![]() ![]() ![]() ![]() ![]()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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