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金针度与人是李敖创作的完结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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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要把金针度与人 作者:李敖 | 书号:43600 时间:2017/11/7 字数:1015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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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国中名著精华全集》谈怎样读书 你李敖读书读得最多,真是国中第一吗? 最近港香报上说:"李敖很可能是五十岁以下的当代国中人之中,读书最多而又最有文采的人。"前年童轩荪信上说: "去年炎夏,居浩然自波士顿西来,在敝寓住了五天,这五天里上下古今谈了一番,他却特别推崇你老兄,说是念书大多,我们不可及。"…这些话,都非过誉,在读书方面,我读书之多,的确可说国中人无出其右。 当代国中人以外的国中人,就是所谓古代国中人,总有比你读书读得多的吧? 古代国中人读书读得最多的无可考,唐朝诗人杜甫说他"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其实古书字大,万卷书并没有多少。清朝陈梦雷说他"读书五十载"、"涉猎万余卷",由他编出的《古今图书集成》(参看《国中名著精华全集》第四册)看来,陈梦雷读书之多,该在古人中考第一。陈梦雷是清朝进士,他的渊博,被皇家王爷看中,叫他编了全世界最大的百科全书——《古今图书集成》。《古今图书集成》是 ![]() ![]() 你编《国中名著精华全集》,是不是有上承陈梦雷这种心愿呢? 还不止此。在十二世纪,一个伟大的国中有心人郑樵,在隐居山林、谢绝人事的专事写作里,曾立下"集天下之书为一书"的雄心大愿,但他五十九岁死去,没有完成。如今,八百年过去了,这种雄心大愿,有赖⼲新时代的有心人和新时代的出版形态来完成了。新时代的有心人要做"集"旧国中"天下之书为一书"的新尝试。它的形态所决定的方向,必然是划时代的方向。 这个方向的指标,就是《国中名著精华全集》吗? 就是。它的完成,该归功于远流出版社的王荣文。王荣文是国中出版史上最有创造 ![]() ![]() "你李先生真是怪人,你念古书,念得比我们还多还好,你却主张全盘西化!如果你来宣传国中文化,你宣传的成绩一定比我们都好!"徐复观说得没有错,我真是对国中文化最有理解的人。最大的原因是我真的会看古书,会利用古书、活用古书,古书本是朽腐,除非你能化朽腐为神奇,看古书对现代人没什么用处。不幸的是,据我所知,看古书的人,很少不陷⼊泥淖的,一百个有九十九个,都变成头摇摆尾的老夫子,思想迂腐而泥古;愈来愈混蛋(年轻时小混蛋,年老后老混蛋),因此我倒了胃民从不鼓励人看古书了。但是,如果有好的选本,再有"读书得间"的训练,古书中毕竟还有一点披沙拣金的好处,可以给我们活用,问题是谁来主持这一化腐朽为神奇的工作呢?王荣文看出来非李敖不可,李敖也看出来非李敖不可,于是,工作便这样敲定了:王荣文找对了人,李敖找对了书,徐复观的一个好梦,居然在十九年后,在我无改全盘西化的大前提下,居然成真了。 "读书得间"的重要 我们相信你在《国中名著精华全集》中提供了"好的选本",但是,你所说"再有读书得间的训练",又怎么提供呢? 古话说"鸳鸯绣取凭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你可不可以多说一点始未,把"金针""度"给大家呢? "读书得间"是在读书时能够读出书中的"窍"、领会出字里行间的学问来。英文中toreadbetweenthelines,就正是此意。读书要有这种本领,读古书更要有这种本领。硬读古书不行的。许多用功的人,终⾝"⽩首穷经",可是因为方法不得当,结果只变成"有脚书橱"。最后事倍功半还算是好的,因为他们经常徒劳无功。很多人读了一辈子书,结果变成老学究,就是一个证明。所谓古书不能不讲求方法的硬读,因为古书中,有许多只是书理生想,并非社会现象,书生在那儿托古改制,你在这边信以为真,你就上当了。又有的古书中,只是道德法律,也非社会事实,古代的社会事实既有距离,现代的你却盲目相信,你又上当了。所以读古书,首先要"辨伪",辨伪以后,就要区分出来什么书是书理生想、什么书是道德法律、什么书是社会事实。把这些分辨开,再融会贯通、互相印证,才算。读书得问"。"读书得间"以后,从而著述,才算"为往圣继绝学"。否则的话,只是堆砌材料、暴殄文字而已。 "读书得间"是不是就是要把书读活,把死书读活?这种读活,多读书是否会有帮助? 不一定。国中的知识分子读书多的却也不少,但是愈读愈混蛋的,却愈来愈多,这都是因为读死书的缘故。很多人的基础, ![]() ![]() ![]() 这样说来,这种人似乎选错了行? 选错了行。 可是他们也有著作呢,怎么办? 《隋唐嘉话》里有这样一段:"梁常侍徐陵之于齐,时魏收文学,北朝之秀。收录其文集以遗陵,今传之江左。陵遂济江而沉之。从者以问,陵曰:吾为魏公蔵拙。为了避免这种人"堆砌材料、暴殄文字",他们的著作,实在该适度予以⽔葬才好! 一般读书情况 古今国中人中,一般读书情况是怎样的? 大致可分两派:一派是老学究村夫子派。他们⽩首穷经,一辈子读了一些古书,可是他们的方法训练太差了,又无法接触到现代新学问,所以用新知治旧学的一套,他们一窍不通。他们虽然一辈子嗜读古书、勤读古书,但可笑的是,他们却读不懂古书,无法分析古书,也无法综合出结论和真相。另一派是疑古派。他们是新一代的学者,不但博览群书,并且会"读书得间",处处发现古书可疑、古事可疑。他们的典范作品是编辑"古史辨"和"辨伪丛刊"等,对古书的解释,他们的功劳很大,成绩也颇可观。但是疑古派也难免有着两大缺点:第一是疑古过度,往往犯了以书就我的⽑病,大胆假设有余,小心求证却往往不⾜;第二是不太能用现代新学问(如天文学、原始社会学)做钥匙,侧面印证古书可信的部分,以致犯了全面抹杀古书的⽑病。他们常说这本古书是假造的、那个古人无其人等等,其实不然。 请举一个例。 以《周礼》(参看《国中名著精华全集》第二十三册)为例:《周礼》原称《周官》,是汉朝刘歆改名《周礼》的。传说是周公创立的理想政制,所谓"周公致太平之迹也"。因为它是国中政制书中最细密的一本,所以被视为珍宝。《周礼》将官职分为天官(央中 府政)、地官(地方行政)、舂官(神职)、夏官(军事)、秋官(司法)、冬官(器物制作)六类。列举每个官职的名称、职制、人数和职务內容。从这些官的背景上看,它显然是后代的政治理想,寄托在理想化了的周朝⾝上而发挥的。《史记》封禅书中虽然提到过《周礼》,但《周礼》的出现,却在西汉未年,又因为它的制度与诸经不合,所以被人怀疑是刘歆伪造的,是伪造献给王莽,以利于王莽的改制的。但是,从民俗学、人类学、社会学的角度来检查《周礼》,发现倒颇有一些古代的材料,而那些材料,尚不是后人可以凭空伪造出来的。因此,《周礼》从这些材料的提供上,倒很有研究的价值。因为《周礼》是四万五千八百零六字的精密政制著作,所以古人改⾰政治,就因它而立说,宋朝王安石变法,便是一例。《周礼》是国中政制的乌托邦,它提出了不少理想,值得重视。疑古派以刘歆伪造《周礼》而把《周礼》一笔抹杀,我就不相信刘歆可以伪造出用现代新学问可以印证出来的古代现象。 疑古派的穿帮 疑古派的大胆假设,死无对证,总可自成一说吧? 不然,死可有对证呢!以《孙子》(参看《国中名著精华全集》第二十二册)为例,就可证明了。孙武(前六-五世纪) 是舂秋时代吴王阖庐的客卿,是两千五百年前的军事家,他的著作《孙子》共有十三篇,后来发生了混 ![]() ![]() ![]() ![]() ![]() ![]() ![]() ![]() ![]() 俞樾"土法炼钢" 这样说来,古今国中人中,一般读书情况是不怎么⾼明 大体上说,实在不敢恭维。当然有些个人是不乏会读古书的,像俞樾,就是最突出的一位。俞樾是清朝进士,咸丰年间因为。"命题割裂",被⾰职为民;又因为"故里无家",就在江苏苏州住下,后来到各他讲学三十年。他"生平专意著述"。每一年下来,都"有写定之书,刊行于世",国中像他这样勤勉而每年有成绩出来的作者,实在少见。他活了八十六岁,全部著作收⼊《舂在堂全集》(参看《国中名著精华全集》第六册)。俞樾的名著有《群经平议》、《诸子平议》、《古书疑义举例》等。《古书疑义举例》出得最晚,写得也最炉火纯青。这书共七卷,把古书疑义分类写成八十八条,用前无古人的科学方法,使人们知道如何认识古书。刘师培说这书"发古今未有之奇",可谓定评。这书后来引得刘师培、杨树达、马叙伦、姚维锐等的仿作补作,影响极为深远,俞樾虽然能够"读书得间",但是,他因为没有现代新学问的光照,全部的努力,仍是支离的"土法炼钢"的成绩而已。这一教训,清楚的告诉了我们,没有现代新学问的光照,读古书也有瓶颈的。此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国中传统下来的书的结构与素材,都有严重的问题。 工具书与方法学 结构方面,好像都是挤成一团,头绪很 ![]() 回工具书是任何知识分子所必备的书。像辞典、年表、年鉴、百科全书、手册、索引,以及一些必备的"非书资料"(non波okmaterial)等。在研究和阅读上,虽然有所谓"个人需要" (individuaneeds)的不同,但就运用工具书一点上,却没有各行各业的分别。所以工具书在所有书中,应该列为第一优先。选择工具书的条件有两个:一个是"容易找到"(easytofind) 你所需要的答案;一个是"容易了解你容易找到的"(easytofindwhatyoufind)答案。不合于这两个标准的工具书,都不算是好的工具书。尽管它很有名,可是它却使你头痛。若举一例:《康熙字典》便是,这书实在犯了难我的⽑病。(但这种⽑病,发生在笨头笨脑的古人⾝上,犹可说也;发生在现代人⾝上,就太不可说了。你看看张其昀监修,林尹、⾼明主编的《中文大辞典》,你会惊讶的发现,这部以抄袭诸桥辙次《大汉和辞典》为骨架的书,竟也发生《康熙字典》式的⽑病,你说这些老古董多笨!)辞典以外,工具书中的"年表"一类,纵贯古今中外大事,可提供给人清楚的头脑和时伺的观念。国中旧式的编年一类书,因为采取甲子⼲支纪⽇,时序检核,十分⿇烦。又以历数屡变,常常需要推算,可谓不科学已极,所以都不能用。我看国中传统留下来的工具书都不合用。总之,从工具书上去读书,是有它的限度的。要"读书得间",工具书不够。现代新学问反倒是最重要的。我以《仪礼》参看《国中名著精华全集》第二十四册)为例。儒家提倡礼治,关于礼的典籍,流传了三种"经"和一大堆"记",三种经是《仪礼》、《周礼》和《礼古经》。其中《礼古经》失传了。《仪礼》和《周札》传说是周公作的,实际是战国人的作品。《仪礼》是宗教仪式、政治仪式的总集,今本包括士冠礼、士昏礼、士相见礼、乡饮酒礼、燕礼、大 ![]() ![]() 分类与走运 这样看来,国中传统下来的书,它的本来面目好像都给做了手脚了,读这些书,还得先来一番拨云雾而见青天的功夫才行? 对了。国中传统中的一团云雾,先在图书分类上,你就先思过半矣。国中书的分类,最流行的,是四部(经、史、子。集)分类。四部分类从东晋以后通吃,变成了典型的图书分类规范。但是稍一留心,就知道这种分类是相当荒唐的。以四部中第一部"经部"为例,"经部"的一部分,近于百科全书式的总集,应分⼊总类、文学类、历史类,其他部分(像《论语》、《孟子》),应分人"集部"(个人集子);以第二部分"史部"为例,体裁上分正史、编年、别史、杂史、载记等,全无道理与必要,其他诏令应分⼊法律类,时令应分⼊天文类,目录应分⼊总类;以第三部分"子部为例,老庄申韩等家,其实与《论语》、《孟子》无别,都应分⼊"集部",其他谱录中草木虫鱼应分⼊植物类、动物类,类书应分⼊总类,小说应分⼊文学类;以第四部分"集部"为例,"经部"、"子部"分过来的书,多可分⼊哲学类、法律类、文学类。…总之,四部分类,大体上说,"经""子""集"多是一类,"史"是另一类,四部分类实在只是两部分类。分类、分类,分了半天类,最后只分了两类;所谓分类,分了等于没分,这叫什么分类!以《孟子》(参看《国中名著精华全集》第十七册)为例,孟轲自命是孔丘的传人——"乃所愿则学孔子也",他说:"由孔子而来,至于今百有余岁。去圣人之世,若此其未远也;近圣人之居,若此其甚也。"这是十⾜以圣人自命了。所以他的结论是:"如 ![]() ![]() 源远流长的大功德 一月二十五⽇的《央中副刊》上,有一封俞大维口述的《给女作家陈荔荔的一封信》。其中说:"我因年老眼花,幸有长子扬和寄来带有灯光的放大镜,強能看书。我发现读了几十年的书,却往往有许多地方未能看懂。真是可笑又可悲! 人愈老愈有奇想,年轻时看书看不懂,我认为脑筋有⽑病。现在看书看不懂,我认为书有⽑病。陈寅恪先生一九一二年第一次由欧洲回国,往见他⽗亲(散原老人)的老友夏曾佑先生。曾佑先生对他说:你是我老友之子。我很⾼兴你懂得很多种文字,有很多书可看。我只能看国中书,但可惜都看完了,现已无书可看了。寅恪告别出来,心想此老真是荒唐。国中书籍浩如烟海,哪能都看完了。寅恪七十岁左右,我又见到他。他说:现在我老了,也与夏先生同感。国中书虽多,不过基本几十种而已,其他不过翻来覆去,东抄西抄。我很懊悔当时没有问他到底是那几十种书。"对俞大维这些话,你有何看法? 我觉得夏曾佑的感慨是很有见地的,难怪陈寅恪后来和他同感。他们两位,都是博极古书的人,最后竟有这种⾼明的觉悟,是很可注意的。苏雪林《文坛话九》中记闻一多,也有类似的情况。苏雪林说:"别人钻故纸堆,愈钻愈着 ![]() 人家见我终⽇读书,以为我是蠹虫,却不知我是杀蠹的芸香,你想不到我比任何人还恨那故纸堆,正因恨它,更不能不弄个明⽩。"夏曾佑、陈寅恪、闻一多的觉悟,都是真正深知"华中文化"后的觉悟。陈寅恪说:"国中书虽多,不过基本几十种而已,其他不过翻来覆去,东抄西抄。"俞大维"懊悔"当时没问陈寅恪"到底是那几十种书"。我想,我这套《国中名著精华全集》的问世,已代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由于我的精挑细选,我的确已"把国中的东西整理出一个定品",我化朽腐为神奇,终于给国中人提供了一点披沙拣金的好处,"集"旧国中"天下之书为一书",这真是源远流长的大功德了! 一九八四年一月三十⽇下午 wWW.ig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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