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是二月河创作的完结历史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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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乾隆皇帝 作者:二月河 | 书号:42275 时间:2017/9/29 字数:15585 |
上一章 19 亏空案阿桂遭斥责 襄阳道钱沣遇暗算 下一章 ( → ) | |
刘墉阿桂由太监导引到“宜人潭波”偏宮外,由守阍女官人內通报。阿桂掏出怀表看时,恰正午牌二刻,摇了头摇,皱眉道:“主子怕是刚进过午膳,来的有点不是时候呢!”刘墉道:“你既进了园子,无论如何该见见驾,宁可碰了下午再来也好。”说着,果见那女官出来吩咐道:“皇上旨意请二位大人这边凉亭子里歇着候旨。”刘墉还要问话,女官已经去了。 这一候旨就⾜候了半个时辰。这座凉亭子就坐落在寒温泉宮⽔榭子南边,西依流溪南傍浅池,头上老树翳⽇,脚下苔滑石凉,林鸟啾鸣间着老蝉长昑,四匝林木竹树碧⾊幽深。坐在这里诸般都好,只是不能纵谈说笑。见太监送来茶⽔,两个大臣只合在石凳上品茶观景,不住地觑着宮门那边动静,却不见有进呈御膳的,并也不见有撤膳的食盒子下来,只听隔着浓密的花篱,秋虫嘤嘤声气间传来里边潭中戏⽔的哗哗声,间或可闻几个女人叽叽咯咯的笑语,都不甚清晰,二人都觉诧异,也无处寻问。直到未初时分,才见那女官踩着“花盆底”昂 ![]() ![]() ![]() 和和珅想的大不一样的,是乾隆精神心绪十分之好。他自和皇后有了生分芥蒂,宮中除了和卓氏,个个看去都是棘⽪老妇望而生厌,和卓氏又在男女事上极为凉淡,往往推病挂红谢辞侍夜。和珅弄来这四位风月场上的积年,闹得新鲜不可方物,竟是自当皇帝不曾尝过此味!这里接见大臣,倏地想起方才与四美同效鱼⽔之乐情景儿,忍俊不噤直想来个莞尔,倏又想起阿桂是回京领罪的,咧嘴板脸哼了一声,问道:“见过你十五爷了?都起来,那边杌子上坐了罢。”刘墉便谢恩起⾝趋座,阿桂却跪着不动,连连叩头道:“奴才先进的大內,见着了八爷才知道主子和十五爷在园子里头。十五爷在澹宁居西花厅接见了奴才,刚刚说完西线军务,奴才请十五爷代奏栗栗畏罪之情,十五爷说万岁爷还要接见…奴才自思是戴罪之⾝,办砸了差使,几陷主子于不明之地,仰愧天恩俯作良知,內疚羞赧颜,没脸见主子。不敢求主子的恩赦,清主子重重处分,发落奴才到军台效命,从赎罪惩,为臣子辜负国恩者戒…”他说着,不知哪句话触了自己情肠,崩角“砰砰”叩地有声,眼中泪⽔已夺眶而出:“奴才自幼追随主子,主子朝夕耳提面命,事涉官箴关乎民命无小案,要凛凛小心如履薄冰。奴才真是鬼 ![]() 乾隆一时没有吱声,稳案端坐,只是沉昑。自傅恒病重不能视事,阿桂一向是他最为倚重的心腹股肱,从来办事公忠体国执衡秉钧公正无私,除文事上稍逊傅恒,并不孟浪的老成人,他也想不到竟一去浙江就坐歪了庇股,帮着原钦差曹文植和浙抚福嵩一道儿整治窦光鼐!听着阿桂恳切乞罪,乾隆心里也一阵难过,叹息一声说道:“曹文植大约是你在古北口带过的兵?可见人情关难过啊!窦光鼐虽说书生意气,从来得理不让人,但他不得理从来不说话,仪征行宮死谏南巡,你都知道的。他虽行事 ![]() ![]() “回皇上话。”阿桂收泪叩头回道“曹文植不是奴才带过的兵,他是金川之役带兵打刮耳崖的偏将,福嵩是原军机大臣讷亲的门生,都和奴才没有渊源瓜葛。正为这一条,奴才自觉没有偏私,理查藩库后银账两符,窦光鼐见奴才时 ![]() ![]() “你是怎么问窦光鼐话的?” “奴才知道⻩梅一案,已经有了先⼊之见,问他:‘永嘉、平 ![]() 他这一说,刘墉心中已是雪亮,阿桂心绪不好,问话问得浮躁,窦光鼐答话也甚欠存温,两颗蒺藜碰到了一处,还有个不刺的?正思如何转圜,乾隆笑叹道:“窦光鼐不买你的账,惹火了你,福嵩一⼲人又甘言媚你,哄着你,就成了这番错误缘分——刘墉看是不是这回事儿?” “是!”刘墉忙欠⾝回道“阿桂没有审过刑狱,问得也欠得体。这是何等样事?当面相问,他不知你问话用意,怎么敢直截说出证据和讦告人?——不过,我还有不明⽩的。他藩库里的银子既是借的,那都是杂银。雍正朝山西诺敏、我朝王亶望,还有山东国泰都是一样故伎重演,怎么会看不出来呢?”阿桂叹了一口气,说道:“后来我才知道,亏欠银两没有杂银,是预先作了手脚,他们借了漕银在库中充样子,用盐商产业作的抵押,弥补得天⾐无 ![]() 乾隆原本也无意重处阿桂,见他満脸愧惶羞赧无地,想起他平⽇好处,早已没了愠⾊,一手端杯啜茶,一手虚抬了抬,说道:“起来吧,你也是无心之过嘛…你自军务进的军机,没有做过地方官,也不善料理财政狱案,所以朕不深加罪,但既有错失,家国制度不能没有处分,降两级,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你专一在军机处处置军务上头的事,兼管兵部。其余的政务也不要撂开手,和刘墉和珅他们商量着办。回头钱沣进京,视情形再定。曹文植福嵩他们的处分你就不要再参与,如今情势,你回避一下的好。” 这就是处分了,虽然没有明说,阿桂已不再是领班首辅军机了。刘墉想说什么,但又思及,原本也没有明旨说谁是领班,此刻说出来等于给阿桂添 ![]() “不要辞了,你是受人蒙蔽,不是有心为恶么!”乾隆笑道“且你也没有贪墨收受的情事,不能罚不当罪。只一条,你不能和窦光鼐记仇,差使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你若有报复的事,朕就不能周全你的体面了。” “奴才不敢,也没有这样的心思…” “他就是那样的 ![]() ![]() 至此阿桂才谢恩起⾝。正待说话,和珅双手捧着奏事折子进来,只向阿桂含笑一点头,将折子呈给了乾隆,说道:“奴才见了十五爷,军务上的事十五爷不敢裁夺,说请旨听万岁爷处置。”乾隆接过了展开,斜倚在案边一边浏览,问道:“和珅你看怎么料理?” 这一问,和珅便微微一怔。若问钱粮供应取向,他能滚瓜烂 ![]() 一条是集结,一条是增兵。和珅说得郑重其事,刘墉却听得肚里暗笑,脸上口中却不肯露出轻薄,轻咳一声以目视他说道:“臣不懂军事。紧缩待援这种办法再不得错误的,但西宁的五万人是用来支应兆惠粮草供应的。调了去作战,又要从别处再调生手来。不要小看了这些马帮骆驼输送粮草的兵,沙漠瀚海里办这种差使,换了新手 ![]() ![]() “和珅,不懂军务大可以蔵拙。”乾隆也是一晒“说这些建议全都是隔靴搔庠——你说的其实是如何保命, ![]() ![]() 阿桂神情似悲似喜,心绪还浸沉在仰沐皇恩里。浙江一个亏空贪贿案子,被他整个办了个是非颠倒。一世英名险些泡进这潭污⽔之中,怀德惧罪忧谗畏讥,他心里什么滋味全有,惟是乾隆诏谕中雷霆电闪大加申斥,原想是祸在不测,见驾 ![]() ![]() ![]() 他说着,慢慢从靴页子里菗出一份地图,至乾隆面前长跪在地,展开了,用手指曲划说道:“主上请看,这条线是阿妈河,这条是娃娃河,这就是沙掩了的无名古城…奴才连同马光祖三人的折子合起来看,兆惠其实是故意不合兵。退向黑⽔河也不是‘败退’。其中原由只能推断:因为兆惠如果想全安撤退,一路要途经马光祖和廖化清两座大营,稍一接应就能全军而返。向黑⽔河撤退看来是两个意图,一是把和卓的军队战线拉长,供给道路也就长了,扬我军之长击敌之弱,给海兰察从乌鲁木齐夹击敌军造出可乘之机。二是在黑⽔河扎营,可以狙击敌军西逃之路——这是一步险棋,但舍此没有万全之策。既已与胡富贵取得联络,兆惠想退兵可说是万无一失,但他不退。这就是说,兆惠此时已经占据全局形势。如果说踹营之后不归老营是险棋,此刻奴才断定,凶险之期已经过去!朝廷不宜再给兆惠指示机宜,一头嘉勉有功将士,一头⽇夜督促运粮运菜。当兵的吃 ![]() “奴才只是推详,不能备细说明。”阿桂说道“就这个形势图,兆惠宁肯吃些苦头,不肯纵敌西逃是明摆着的。不能出战,也许是军需没有备⾜,也许是海兰察的大军还没有形成合围之势。奴才预料,三五天內一定会有消息的…”说罢便叩头。 “朕就怕兆惠因循守成,海兰察畏敌不进,这战事就⿇烦了。” 阿桂就地连连叩头,说道:“兆惠海兰察武功行伍出⾝,不善用文词饰功讳败是实。看他们前份奏折,实际是大胜之下, ![]() ![]() “这样很好!”乾隆抚掌一笑,说道“你起来,立刻写信给西宁提督,速加督运粮草。兆惠军中一⽇断粮,朕必取他的首级为三军谢罪,和珅写信给西安巡抚,就从西安藩库提调银两,采办牛羊⾁制成⼲品,连同耐寒耐运菜蔬火速供应海兰察军中。天山大营和乌鲁木齐驻军宁可断粮,前线供应有失,朕就不要他这‘儒将’了!” “扎!”阿桂和珅同时答道。 和珅心里一阵轻松宽慰:从地方藩库直接拨银。西安藩库、户部和兵部互相结账,中间还有运输损耗…云贵修缮道路的一笔烂账満可以一锅烩进去打了马虎眼儿——这是古今中外一切吃昧心黑账的主儿共有的一门心思:账目头绪愈多愈好,愈 ![]() ![]() “不错嘛,”乾隆破颜一笑“都运上去,将来由你统一结算——刘罗锅子,你只管低头,想什么心事呀?” 刘墉听他们议论军务,一直在想自己的差使,听乾隆问话,忙回过神来,掏出烟荷包要打火,又收了回去,咳嗽一声说道:“臣在想湾台的事,一条福建的铜,今年从湾台私运到⽇本,查扣下来的就有四千斤,茶叶、大⻩、绸缎和磁器,福州不能噤运湾台,但湾台天⾼皇帝远,湾台噤海比福建要难十倍,海噤是朝廷明发了的,其实噤而不止,这是一大疏漏啊!”和珅听着,这是指自己办差不力,在旁笑道:“这也是没法子。上回福建布政使⾼凤梧来,我同他谈了一个时辰,就说的噤海。他说近年来还算好的呢!康熙爷手里噤海,实际湾台从来也没噤止过,从⾼雄港把铜船、百货运出去,海上私贩子 ![]() “我说的其实就是这一条。”刘墉当然一听就明⽩他的意思,见乾隆示意允他菗烟,一躬谢过,打了火呑云吐雾说道“单说买卖货物,其实卖货出去进货极少,就算民间私相 ![]() 乾隆听得极专注,不时点头,良久才问道:“眼下有什么征候?” “林清慡确实在湾台,仍在传教布道。”刘墉幽幽地说道“他本人有许多化名,瑶琴子、广成风子、⻩菊英、林慡清、林清文、林文清…其实真正的名姓叫林慡文。他的原籍是福建漳州府平和县,乾隆二十八年迁居湾台彰化县大里代。皇上,湾台这地方,汉人、⾼山人、土著人、內地移民居处⽝牙 ![]() ![]() ![]() 他说的是实情,淡⽔同知潘凯的死讯才报上来五六天。姓潘的在衙门签押房,忽然前堂报说有无名尸,他带四名番役去验尸,刚出城就被几十个暴民围困了,一顿刀砍斧剁,顿时尸横荒郊,官军连个贼⽑也没有摸到。和珅想着那份奏章夹片,心里一阵阵泛起寒意,在旁说道:“政令不出于城垣,治安败坏于闹市,想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这…隔着千里汪洋…出了事用兵远⽔不解近渴。还是要防患于未然的好。奴才以为湾台一府可以再免征一年赋捐。一头赈济盗户,一头派得力能员去任知府,营务也要整顿一下。军政政民双管齐下,先稳住局势再说。请皇上圣裁。” “最要紧的是整顿营务。”乾隆一哂说道“和珅你就管着户部,不晓得湾台已经三年免赋?还要再免,还要再出钱赈济盗户!湾台地土耕一歇三,又有海上贸易, ![]() ![]() ![]() ![]() ![]() 他长篇大论譬讲详明,乾隆听着起初还能持定沉着,默默沉思着点头,到后来愈听愈觉心惊,两道苍眉已经枯了起来,直到阿桂说完,却又恢复了平静,手里把玩着汉⽟扇坠儿,良久说道:“你说的情形上次闽浙总督常青陛辞时,他也大略说过。隔着这么宽一片⽔域,治理不能全然按內地章程也在情理之中。吏治內地也在败坏,湾台自然可想而知。但到你说的那个份上,朕有些信不及。外官把任上情形说得糟 ![]() 阿桂和珅不噤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想到乾隆如此措置。阿桂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李侍尧,未及开口,和珅已经抢了先,微一屈⾝说道:“皇上指示详明!奴才越想越觉得圣虑⾼远。这个总督一是要能提携福建⽔陆各提督衙门,二是要娴 ![]() ![]() ![]() ![]() “福建的缺份太显眼了。”乾隆一笑说道“李侍尧先到甘肃去帮办军务,踩一步台级再去。你不要保李侍尧,由刘墉和珅两个人保本更合式些。” 这是很⼊情理的话,阿桂自己就是“戴罪”⾝份,再保别人确实不合适,和珅李侍尧不睦通天下皆知,由他来保更见公心也容易让李侍尧安心。这样一布摆真的是天⾐无 ![]() 乾隆站在汉⽩⽟石栏旁目送他们逶迤出去,摆手叫过王仁,吩咐道:“传旨內务府,这池子傍北那处房子改建成书房。朕每天午觉起来就在此看折子——接见大臣还到澹宁居。这四个女孩子晋升赞善女官,就在书房侍候。” “是!”王仁忙应着,又道“晋升女官恐怕內务府要请皇后娘娘懿旨。这房子是夏宮,过冬防寒怕还要整修一下…”乾隆想想,那拉氏知道了必定又要禀告太后,无奈地皱皱眉,说道:“不要请懿旨。这是朕的特旨,让內务府用印颁⽟牒给她们就是。修房子的事还要朕 ![]() “听着,”乾隆说道“谁敢出去胡说八道,朕就剥了他的⽪!”说罢转⾝进了偏殿。 和珅耐着満腹机械心思,仍照常⽇模样坐轿到园北工地巡视一匝,返回澹宁居东书房再见刘墉,商议了联折写本保举李侍尧起复的事,又去见掌事阿哥颙琰说了议罪银进项。出⼊大账,这才匆匆出园打轿回府。 一路坐轿他都陷进深深的思索中。钱沣进京是他一大心病——正忙着在贵州修路、造梯田、整顿铜矿矿务,有什么急事要进京述职?显见的铜政上边四十万两银子账出了⽑病,但这是由兵户两部过账,还夹着云南买大理石的款,都搅在一起,贵州藩司只是中转呀!能查出什么“症候”呢?若说与和珅无关,刘保琪怎么会晓得“修路工银⾼出二分”?刘保琪是纪昀的人,又攀着颙琰,和王尔烈他们都是“一会之人”说得这么扎实,绝不是捕风捉影的话。随着轿子闪动滑行,和珅眯 ![]() ![]() ![]() ![]() ![]() ![]() 和珅待戈什哈挑起轿帘,呵 ![]() “来了。午饭后没歇晌他们就过来了。”刘全笑着,觑着和珅脸⾊说道“他们问我有什么差使,没得着您的话,不好说什么,现在西下房候着呢!还有军机处外放的刘章京也来了,翰林院的马祥祖、方令诚和吴省钦,都察院的曹锡宝方才来寻刘保琪,说要给他饯行,我也都留住了,这会子在书房说话。中堂,您先见谁?” 和珅定了一下神,其实马祥祖方令诚这些人都是清流,素少来往的,但他有家规,凡翰林和法司衙门的进士,无论品秩⾼低要和外省来见的方面大员一例对待。但他此时心中有事,一点闲情逸致也没有,不想和这群人攀闲话,因道:“你留得是。但我实在太忙,今晚还有几封要紧公事书信要写,我先进內房洗洗脸,见面敷衍一下,你在合舂楼定一桌席面,叫胡师爷他们陪着,算代我为保琪送顺风儿。丁伯熙和敬朝阁就在府里吃饭,告诉他们是要到贵州,把修路和石料木料账清理一下。”说罢一径进了內院。 內院上房很静,秋树婆娑影影幢幢,微风扫地落叶的沙沙声都十分清晰,供佛的檀香和药香时浓时淡混和着随风递出来,更显得幽深僻静。和珅一看就知道夫人冯氏刚吃过药,在佛前焚香,因变了主意,改步到北下院来寻长二姑,只见內务管家娘子,账房上头管家媳妇并各房有头脸的婆子 ![]() ![]() ![]() “回到家老爷也是个忙人。”长二姑脸上带着抱怨,脚下不停取过座褥给和珅垫了背,又拧一把热⽑巾递过来,似嗔似笑道:“老爷不说,当我们是瞎子?告诉你一句,好歹也当心点自己⾝子,老 ![]() ![]() ![]() ![]() ![]() 和珅只一笑。他确实是这个样,在外随和戏闹无所不至,爱钱不贪⾊;也许正为如此,回到府里无所不至,竟是个贪⾊不爱钱的角儿,嘻笑着,想起外头有客有事,见长二姑红着脸掩襟扣钮子,上去做了个嘴儿,说道:“当家婆娘儿,这府里除了个病秧秧太太,谁能迈过你去?我这会子忙,先出去见见人,回来再和你‘老 ![]() ![]() 说罢要去,长二姑又叫住了他,说道:“刘全账上又过来三十六万,是进哪项账?吴姨姨昨晚说良乡那块庄子还短着八万;我说这钱不能动,得请示老爷再说,她倒没说什么,只瞧着不 ![]() “有那么多?”和珅停住了步,这就是说,和府敛财现在已经有了一千多万,这么庞大的数目他听着也暗自惊心,怔了片刻才回过神笑道“还不是这座圆明园?园子修好了再想这进项后悔也迟了。我们不收,这笔银子就都流到别人 ![]() 刘保琪和几个翰林清流在和珅书房里大说大笑十分热闹,都没有留意和珅进来。马祥祖正笑说:“这是相府书房,和相就是随和,大家好歹也自存些体面——瞧这屋里烟腾雾罩満地橘子核瓜子壳,和八大胡同翠袖楼刚吃过花酒似的,成什么模样——”说着一转脸,见和珅站在门口笑,便道“和相来了!”众人便都起⾝道乏寒暄。吴省钦笑道:“生学们放肆,弄得和相书房乌烟瘴气的…” “没⼲系没⼲系…”和珅満脸都是笑容,摆着手随意坐下,说道:“大家越是随便,就越是看我和珅自家人嘛!保琪在军机处我们就相与得好,你们是朋友,我们自然都是朋友。听家里人说你们要给保琪送行。这个东道我作得,可惜我还有公务,不能相陪。”刘保琪笑道:“方才贵昆仑①已经来说过。我们几个穷措大今儿要吃大户了!既是您作东,我也不闹客气,要最好的八宝海席,十两一桌的!谁让您有钱呢?”和珅道:“那自然是了,平⽇想请还请不到你们呢!我有几个村钱,还不是皇上赏的几个庄子?指望那点俸,早他娘饿掉大牙了。也不瞒诸位,刘全管着园工,招呼个客人什么的,钱粮上头小来小去的账目随着工单就报销了,不然我也招架不起。”说着让众人“这枇杷是他们才送来的,难为这季节几还有这东西,请大家尝个鲜。”—— ①昆仑,指家仆。 他有说有笑亲切和气如同家人,曹锡宝和方令诚还是头一次到他府来,不噤心里暗自掂掇:“有名的笑和珅,果然名下无虚…”正思量着,和珅笑问:“这两位都见过面,只没有说过话,是在哪个部当差的?”曹锡宝一怔,才想到是说自己和方令诚,忙躬⾝道:“回中堂话,生学在都察院,纠劾司监察御史,曹锡宝。这位叫方令诚,和这位惠同济都在翰林院任庶吉士。”和珅偏着头想想,笑道:“都是久仰的了,和曹先生是在大理寺,你和几个刑部司官等着见堂官,我们握过手,惠先生和方先生是在纪晓岚府门口,我进去你们辞出来,一同打招呼说过话,都是一面之 ![]() ![]() ![]() ![]() ![]() 众人随他手指看,有董香光的画,有吴梅村、熊赐履、⾼士奇、张廷⽟、傅恒、刘墉的…熙朝以来大名士傅青主、施愚山、方苞的也都应有尽有,最为珍贵的除了邹思道的“静气通神”还有伍次友的“野芦掩渡”——大內三希堂里也极罕见的名人之作——也悬在北壁显眼处。原来这群人初⼊书房时矜持,后来送上果脯点心又忙着噱笑说话,人人心想和珅是个市侩,谁也没料到満壁图书都是绝世珍品——只是名人字画太多,书房虽大,挤挤捱捱満墙都是,布置得欠雅,不像书房,倒似关帝大廊庙前摆卖的旧字画棚儿似的。但此时谁肯说破?只刘保琪笑指西壁一帙字说道:“这是纪中堂的字了,原来挂在北壁的,现在到了西边。” “是刘墉说这字写得寻常,家里人就挪了地方儿。”和珅听刘保琪话中有话,似指纪昀配去疆新,字也到了“西边”却只皱了皱眉头,谈笑自若说道“是你不留心,这字画隔几个月都要重新布置一下的。那一幅是刘墉的,现在也挂到了西边。”吴省钦端详着那幅字,见是斗来大两个“竹苞”良久一笑,问道:“是丰绅殷德世兄⼊宗学时纪公赠写的。果然不好,不但字寻常,意思也是恶作剧,书房里挂不也使得的。”和珅不噤诧异,问道:“为甚的呢?”吴省钦只笑着头摇,曹锡宝却拊掌笑道:“这是骂人的话——是说中堂家‘个个草包’!” 这一说破,众人都醒悟过来,不噤都莞尔发笑,和珅一时也明⽩了,也就讪笑,说道:“昔⽇⾼江村骂索额图、骂明珠,一路骂着升进康熙爷的南书房。纪晓岚诙谐滑稽,有⾼士奇遗风,我和珅又何愧于明珠呢?”这是很得体的解嘲之语了,大家笑着附和,转了别的话题。因说及上路的事,和珅叫过家人,命“带这几位大人去⼊席,把海宁送我的洮河老醪带两坛去,京北市面上的回煞老烧⼲ ![]() “中堂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刘保琪一边打躬作辞,正容微笑道“明儿下午我离京,走前我再见刘全一面。”和珅笑道:“我就不为相,也是胳膊上跑马拳头上立人的人。已经和刘全打过招呼,呆会儿他也去给你送行——你怎么下午才走,看的吉时么?”刘保琪道:“我不相信那些个。从园里辞出来时遇见內务府老夏,他说钱沣道儿上犯了痰 ![]() 他没有说完,和珅已经呆了,目光幽幽闪着盯视前方不语,刘保琪从没见过他这样子的,笑道:“我是在想,钱大人瞧着蛮结实的,怎么说病就病了?老夏,是不是夏百舂?”刘保琪笑道:“是。”和珅道:“我在山东,那里出的荆条花藌,最能定 ![]() ![]() 众人听了无话答讪,各自辞了出去。和珅看着渐渐⿇黑上来的暮⾊,在书房独自思量片刻,踱了出来,已见刘全从下房偏门中出来,便道:“他们已经去了,你再呆一会子也去,代我劝几杯酒——你和丁伯熙敬朝阁他们怎么说的?” “我说了贵州修路款项银子的事,要他们到贵州藩司衙门去核对账目。”刘全对和珅说着,见几个丫头过来,吩咐道“把书房打扫⼲净,先开窗透透风,再关窗用百合香好生熏熏。”他顿了一下才又回“——别的话没见着您,没法子往深里说。” 和珅听了点头,背着手游着步子径至新辟的西花园,看着晚⾊中变得斑驳杂淆的园景不言声,刘全知道这主儿正挖空心思想主意,也不吭声在⾝后亦步亦趋。半晌,和珅问道:“咱们新府邸正房起建,统算下来用了多少银子?” “不到五万两吧…”刘全万不料他问出这么一句话,有些摸不到头脑,怔了一下回道“单是房里铺地的金砖就用了一万多,起墙也用的⽔磨临清砖,这就费老了…” “不行,一定要实惠好用,外边要看着平常。”和珅一摆手道“金砖已经铺了,将来严严实实铺上羊⽑毡毯,又好看又实用,瞧着也不奢华。临清砖金砖都是御用贡品,你摆出来给外人看?外边全用青灰浆拌糯米汁子料墁平了,用⽩灰勾出砖样儿来,再种上紫藤萝、金银花,爬上牵牛、爬山虎这些,密密栽种,用绿篱笆把墙护起来,絪缊峥嵘的也有些个气象。没的浅薄了,叫人说出个‘暴发户’来,什么意思呢?” 刘全没想到和珅说出这么一大套来,和自己心里想的事満拧。看看周匝都是民居,灰霭霭的西半天宛似一堆烧成余烬的炭,斑驳暗红的光也在慢慢消融。満空中各家炊烟都弥漫开来,还隐隐散逸着饭香,不时传来小孩子捉 ![]() “钱东注在道儿上病了。”和珅不咸不淡说道“皇上赐药,要派人送去。” 刘全一阵奋兴,盯着和珅看他脸⾊。但和珅的脸淹在苍冥的暮⾊中, ![]() “我想的也是这件事。”和珅仿佛在嘘出自己心中的郁气,徐徐说道“有很多事一时想不明⽩。比如说这几个进士,方令诚和曹锡宝从不登我的门的,上次于敏中召曹锡宝说纪昀的事,听说他说私门不议公事,顶了回去。今晚,恰恰是今晚,这几个人就联袂而来?…这有没有文章呢?”刘全想着他的话,一阵惊悚,旋又自失地一笑,说道:“老爷官越大权越重胆越小了。我觉得您想得太深了。做了京官想外任,点了翰林盼学差,当了小官望大官,不和您套近乎成么?钱沣我想也不是大病,若是病重军机处也就知道了,赐药也要六百里加紧的。皇上若真的不放心您,连钱沣进京也不知会,防您还不容易?” 和珅不动声⾊听着,良久一叹笑道:“谁叫咱爷们心里有病呢?事事都像你这样想,早就出事了!皇上信任,你能保十五爷也和皇上一样?我再受信用,能和十五爷比?我很疑这几个清流是十五爷和刘墉,不定还有阿桂,他们商量了派这几个傻书生来打我的磨旋儿!” 刘全听傻了。 “原来的办法不能用了。”和珅 ![]() “爷!皇上赐药,你送药,钱沣肯吃您的药?” 和珅笑起来:“这事明⽇我还要告诉阿桂,军机处也要送药。大家都送,钱沣肯定吃皇上的药。” 刘全看着他发愣。 “明天上午把送药的太监叫来。”和珅哼了一声“还是要在御赐的药里作文章…明⽩?” “明⽩!”刘全一下子灵醒过来,声音大得吓了自己一跳 WwW.Ig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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