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皇帝是二月河创作的完结历史小说作品 |
![]() |
|
闺蜜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乾隆皇帝 作者:二月河 | 书号:42275 时间:2017/9/29 字数:14875 |
上一章 08 黄缘牵连纪府抄没 宫变藤缠乾隆禁心 下一章 ( → ) | |
満院钦差扈从和家人⾜有二百余人,听一声“传谕”立时岑寂下来,静得令人心里发瘆,纪昀⾐裳寨寨略一整顿,撩袍伏地叩头,微微带着颤音说道:“罪臣纪昀恭聆圣谕…” “有旨问你,”刘墉的声音淡得像放凉了的⽩开⽔,一点滋味也没有“献县侯陵屯村李戴因骡驹误⼊你家庄田,吃坏数株禾苗,致使两家纷争官司,李戴由此冤死狱中。这个案子你事先知情不知情?” “回皇上话,”纪昀说道“罪臣事先并不知情。家人宋遇从献县归来,说李家骡驹到我家田中啃青,被家人扣留。因纪家本庄近宗亲戚以为,李某把持词讼鱼⾁乡里,趁其理亏要‘好好教训’,要李家鼓乐吹打花红彩礼来家谢罪。罪臣当时即惊得心寒胆颤,飞骑驰书命家人送归幼骡,好言息事。书信未到,案子已经发了。平素教训家人无方,致使家人在乡非礼横行欺庒良善,这就是臣的罪。皇上问我,并没有辩处,我理屈词穷。” 刘墉听了略一顿“非礼无法欺庒乡民,问你知罪不知”本是谕旨里的问话,纪昀已经答了,便隔了过去,又问道:“李戴为此兴讼,历经省道府县,均以‘微末 ![]() “有的…”纪昀浑⾝冷汗,伏下了⾝子“罪臣几次写信,命家人依礼赔罪私下了结以免事情闹大,李家又要求花红彩礼鼓乐吹打送还骡驹…罪臣自以为初衷不 ![]() ![]() 刘墉怔了一下,又是该他问的话,纪昀已经答了,因道:“皇上为此案事关朝廷颜面,异常震怒。民间致有戏本《李戴活捉纪晓岚》。败坏风纪忝辱朝廷,纪昀太不识起倒!”纪昀忙连连叩头,道:“皇上训责纪昀心服口服,请皇上将纪昀押赴刑场立正典刑,以塞民怨而维朝纲,请刘大人代为恳奏。”刘墉道:“你认罪就是了,其余的话不须代奏。” “是——这是刘大人成全。”纪昀低声说道。 刘墉清了清嗓子,又问道:“卢见曾是不是你的亲戚?” “是。他是罪臣妾侍郭氏所出二女儿的翁舅。” “卢见曾亏空公市,在两淮、芜湖、德州、盐运使任上渔侵库银,你知情不知?有否染指?” “回圣上话,两淮盐运向由⾼恒把持,历任运使朱续章、舒隆安、郭一裕、吴嗣爵皆有亏空,卢某到任不思填补,罪臣私地多有规箴,是公市亏空罪臣知情。即此已觉愧负圣恩惭羞无地,赧颜对君,焉敢坏法贪墨与污吏分惠公款?卢某渔侵公市情事,罪臣实实不知,求皇上洞鉴!” “卢见曾得罪,有没有关托六部人情的事?” “没有此情。但六部员官知道购与卢某是亲家,凡事有所瞻询,罪臣不能秉公明察,依律执法,罪臣近在天子弥密,亦未向皇上申奏请罪循义灭亲,怀有私意乌屋之情,致于罪戾。皇上问及,罪臣更有何辩?” 纪昀说着又连连叩头。这些话题都不难应对,李戴的案子已经过去几年,且李戴的儿子“不孝”早已听八王聇说过乾隆不把这案子当一回事儿,卢见曾是自己亲家,纪昀自问没沾他一文钱便宜,即使毫不相⼲的同僚,官场风气夤缘关照,也是极寻常的事——他真正担心的是乾隆问及傅恒和军机处人事关情的事,一个“谤君”罪名下来就完了。心里忐忑打鼓,硬着头⽪等刘塘发问,但刘墉好一阵都没说话,只好伏着不动,刘墉似乎也在尽量平息自己的不安,许久才开口说话,却不再问什么,仍旧是不咸不淡的语气说道:“奉皇上谕,纪昀忝居朝廷大员,不知诚忠乃心清⽩事君,乃放纵家人恣横乡里,夤缘营私包揽词讼致死人命,且伊亲家卢见曾贪横不法,故有瞻徇回护之行,深负朕恩而悖国律,朕以天下为公,岂肯因该员著有微劳罔置宽纵?着即⾰去纪昀军机大臣及所兼一切差使,待勘后定罪,着刘墉即行至彼家查看家产,回复听命。钦此!” “罪臣纪昀遵旨…”纪昀叩下头去“谢恩!”他的双臂似乎软了一下,倒也不为⾰职抄家的处分,反是觉得诏谕词气平和得出乎意料——和养心殿那番严词斥责相差太远了,许多要命的话头没有提及,也没有“锁拿收监 ![]() ![]() 刘墉宣过旨意,立刻变得随和起来,双手挽着纪昀又叹又笑,说道:“纪公何至于此?回头皇上必定还有恩旨的,请起,请起,我们厅里闲坐说话,叫下头人办差就是。”又问“纪公在京有几处宅院?有没有亲戚住着?”纪昀拭了泪,脸⾊仍旧苍⽩,心里已空明松快了不少,听问忙道:“皇上赐我四处宅子,自然都要缴还的。家里务农亲友也不在京师居住;只有几个老家人看管空房。顺带禀告大人,除了献县祖莹有些田产,皇上赐我三处庄园,纪昀没有另置田产,刘公你只管查,查出来办我欺君罪!”刘塘问道:“这处阅微草堂呢?”纪昀道:“这一处是我买的。其余房舍离紫噤城太远,军机处值庐不便。这地方皇上来过,他也知道的。”刘墉便吩咐:“小邢,你带人查点账房房舍。所有御赐物件用明⻩封条封起来。没有籍没归公的旨意,其余物件登记造册递上来。不许恫吓镇唬纪家眷属,不许私地裹携财物。文字字画不许翻 ![]() “扎!”邢无为忙答应一声,回⾝问道“你们可都听着了?” “明⽩!” 邢无为将手一摆,兵丁们立刻四散开来布岗,番役仵作们分群分伙脚步匆匆各自施为,账房书房库房各个厢房都传来稀里哗啦的翻腾东西声音。 刘墉和纪昀对坐在正房大厅里,见纪昀一言不发斜倚椅中只是菗烟,心知和他说别的闲话无聊,沉默了移时,直截了当说道:“圣上震怒,还不止我奉旨问的这些。官闱里的事帷灯匣剑诡奇莫测,您平时不留心在亲近人跟前说出来,墙倒众人推时就都抖落出来了——听说您今儿见着皇上,已经有所知了吧?” 纪昀沉重地点点头。 “如今您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纪昀松松项间钮扣,叹道“事情既然出来,只合听天由命。我自从中科甲⼊仕,一直都是舂风得意——”他自嘲地一笑“自负太甚了,还起了个号叫‘舂帆’!——一帆风顺不晓得收敛,忘了⽇月盈亏这个大道理,在皇上跟前卖弄学问,脾视同僚目无下尘,垮台只是早晚的事。所以,我不怨恨有人弹劾我,只恨自己不知几。” “你这些话我可以代奏,这只能叫‘蹉跌’,能自认过失,亡羊补牢犹未为迟。”刘墉恳切地说道。又问“这科考题是您拟的了?有人说‘恭则不侮’是说皇上喜好媚臣,‘年已七十矣’暗含讥刺,‘天子一位’出得莫名其妙——皇上为这题目气得连笔都摔了,连带着弹劾别的事,也就发作了。” 为了这个!纪昀一听就明⽩,这才是出事的 ![]() ![]() 王何必⽇利 二吾犹不⾜ ⿇缕丝絮 子男同一位 写完说道:“崇如你来看,这是乾隆三十六年于中堂出的题。” 刘墉审视一下题目,莫名所以地又看纪昀一眼,没有言声纪昀也不说话,又写: 恭则不侮 祝鮀治宗庙 天子一位 子服尧之服 万乘之国 年已七十矣 写完用手指着各题首字对刘墉道:“你看,‘恭祝天子万年’——去年出题时圣寿六十五岁,不大不小是个整年,我出这题目有何不妥?这是于中堂的,他是道学宗师,三纲五常人天之理头头是道——头一字连起来是‘王二⿇子’!”他放缓了口气,说道“我这样比较原本不对,我也不想挑剔于公的不是。我只是说,《四书》出考题几百年都出滥了,只是颠倒簸弄文字而已,这个题目无论如何也略比‘王二⿇子’好些吧?”刘墉看着已经呆了。纪昀“讥刺”乾隆,因题目中有“万乘之国”取《孟子》“好名之人能让千乘之国”句子磨勘,那乾隆就是“好名”——现在纪昀说出壶中三昧,还有什么可说的?怔了半⽇,刘墉说道:“现在我不宜出奏于敏中什么话,只奏您的考题,由皇上自己裁定。听我一句话,现在不要出去 ![]() ![]() “不用带走,和账上存银放在一处备查。”刘墉说道,见邢建业从大门里进来,又道:“其余几处宅子,纪家看守人都回来,换上刑部的人暂时看管,樱桃斜街阅微草堂这处财物不要动,现在封了,纪公一家怎么过?邢老爷子,咱们带人回刑部。你有岁数的人了,叫你儿子留下招呼。公分银子饮食夜宵都有分例的,纪公自然也要赏饭的。”纪昀这才知道这小邢是那老邢的儿子,和蔼地点头称是,见刘墉起⾝要辞,却不免心中又一阵空落,说道:“借一步说话。” 刘墉站住了。 “李皋陶现在如何?” “他是贪贿罪,已经定了。和你不同。拘在养蜂夹道狱神庙,我也有关照的。” 纪昀扬着的手垂了下来,讷讷的,像自语又像对刘墉说道:“我知道了…该怎样就怎样…你去吧…”他转过脸去,蹈蹈向內院走去…夫人马氏还在病中,一群侍妾家人都还在內院等着他的消息… 刘墉当夜没有回家,就住了刑部签押房,一个下午他连办两件大事,锁拿了李侍尧,封门抄家又“查看”了纪昀家产,情知明⽇就要轰动京城震撼廷掖六部。自己是军机大臣,不同于一般部院臣子办事缴旨完事,得把二人案由理顺,乾隆垂询问话得拿出自己的主张,自己应对桀错,也许整个军机处都要遭到乾隆严斥处分,朝局也会动 ![]() ![]() ![]() ![]() ![]() 他一杯接一杯喝着又苦又配的潽耳茶,一袋又一袋菗着纪昀送他的“关东红”烟叶。想明⽩了心思也就平和了。他伏在案上朦胧一觉到天⾊平明,口中儿自又苦又涩,嗓子⼲得像贴着一片冲涮不下去的⼲树叶子那般难受,略一洗漱,伛偻着背抚了抚发热的脑门子吩咐道:“上朝去…” 果然不出刘墉所料,一进隆宗门他便觉得周围气氛与平⽇大不相同。军机处各房章京还照过去规矩早早来了,没人闲坐说话吃茶,也没人穷极无聊坐在值⽇房里翻书浏览邸报之类的公文,一个个都是匆匆忙忙的样子,有点像受了惊的兔子,磨墨的、裁纸的、提茶倒⽔的、抱着案卷搬来搬去的,都脚步又快又小,目光惶惑脸⾊苍⽩,御制铁牌外站着二十几个奉召进来回事的员官都満面严肃、 ![]() 刹那间,刘墉心头涌上一阵自豪。这次赴山东之前,人们见了他也尊敬肃穆。但他一直觉得是沾着⽗亲老刘统勋“余威”的光,名分之上又是军机大臣——敬的是他⾝后别的荣耀和威权。而下山东救灾抚伤诛贪除恶,迭次剿匪平叛福康安居首功,他居间调停协办军务也都声震遐迩…人们现在已实实在在是在敬自己这个“刘罗锅”了。他没有理会众人目中投 ![]() ![]() ![]() “奉先殿?” 刘墉不噤一愣:乾隆从来不在这里召见臣子的,而且“报名”加在旨意里也令人诧异,想了想又问道:“阿桂呢?他们几位见过皇上了没有?” “桂中堂去了保和殿,布置会试的事儿。这都是昨儿桂中堂安排的,大人们都没见驾呢!” 刘墉一听便知是阿桂有意安排自己单独先见乾隆,却不知何以要在奉先殿接见。他不再说话,径从乾清门趋过,东出景运门,过毓庆宮,至御茶房北,汉⽟石阶托起一带平如镜面的月台,宮阙巍峨殿宁深闳,太 ![]() ![]() “进来吧。”殿中传来乾隆的声音。 “是!”刘墉一手提着袍摆轻步进殿,立刻便觉得殿里殿外迥然不同,外面 ![]() “起来吧!”乾隆的声音在大殿中有点嗡声嗡气“随朕瞻仰列祖列宗圣容。” “谢恩!” 刘墉起⾝小心趋至乾隆⾝边,用目光睨着乾隆,一边恭敬瞻仰殿正中列排的历代大清皇帝丹青遗容,识认着神龛前的牌位字号。头一位自然是太祖努尔哈⾚的,接着又看太宗皇太极的像,在第四幅像前,乾隆站定了,向着像默默三鞠,刘墉便忙叩头,待乾隆拈过香才又起来陪随,觑着眼极力看那牌位上的字,却是: 圣祖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 孝敬诚信功德大成仁皇帝 乾隆侍他看完一躬后退方才移步,刘墉料他还要给雍正上香的,但乾隆只默默凝注片刻便离开了,在殿西壁专设的小须弥座上坐了。刘墉也随他过来。不知怎的,离开那些宝相庄严的列祖列宗圣像,他像 ![]() “不容易啊!”乾隆似乎自言自语喟然浩叹说道“弹指一眼朕已经六十六岁,幼时跟着圣祖读书,把手练字的情形儿像是昨天的事。圣像的纸都⻩了,真个是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刘墉一躬⾝朗声说道:“皇上追怀先帝先圣主漠烈懋功,自然是情发于心感慨系之。皇上现今舂秋鼎盛,文武功业天下治化承先垂后灿然不朽,列祖列宗风范发扬光大,是先圣有灵亦欣慰于地下,似乎不宜有年命之叹。”乾隆一笑,说道:“你说的是。朕是近⽇心绪不宁,太后也稍有欠安,见了先祖先帝,自然有些感慨。”他换了正容,又道“圣祖当⽇说过,他即位时只望能垂治三十年天下,上天眷顾,居然再逢甲子,是为厚德之主天假于年。朕初即位就在这里设誓,不越圣祖雷池,倘若天赐朕以年,必以精勤诚敬治事,至六十年一定逊位养老。现在虽然还早,但觉精神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他自嘲地一笑“六十年也谈何容易!” 刘墉舐舐嘴 ![]() “还是随便些,不要用奏对格局。”乾隆拈须微笑,说道:“元首明股肱良天下昌明承平兆绪,老百姓也有好处,这不是套头空话,朕信得你是实话。你要‘万寿无疆’地闹起,就是虚应故事了。”他放缓了口气“…傅恒尹继善都是良实能臣,比朕还年轻,遽尔就去了。你五爷弘昼瞧着放 ![]() ![]() 乾隆说及刘统勋,刘墉已经跪下。此刻离乾隆极近,见皇帝満面郁沉带着倦意娓娓如对家人说话,刘墉心里一酸一热,泪⽔已在眼眶中打转儿,叩头说话已带了哽咽:“臣仰邀皇上知遇之恩,敢不糜骨粉⾝图报,继之以死…”乾隆抬手命刘墉起⾝,说道:“朕信得过你,你是忠臣弟子,不要自疑。朕也不是猜忌之主,有功赏功有过罚过,你得明⽩这一条。纪昀李侍尧的事,朕看你有点兔死狐悲,外间也有些议论,说什么与傅恒有⼲碍的话,你也不要信它。傅恒本人办差失误,照样要处分,纪李二人纯是他们自作孽,与傅恒何⼲?” “臣不敢,也没有这样想。”刘墉満怀忐忑,也就不能全然诚坦,肃然说道“先在山东,回京又接办纪昀李侍尧案子,朝野震惊之下臣也不能不震惊。国泰于易简曾多次蒙恩嘉奖。一旦败露,种种恶行触目惊心,纪昀李侍尧简在帝侧⾝居中枢,不知荩忠竭心报效,以致⾝罹不测——臣经手这些事,披阅案犊,推索格致思量自己,有时⽑发森树,有时痛心疾首,觉得作臣子难,作英明君主之臣尤难,其实难不过作一个平平常常的正派人!”他舒了一口气。 乾隆在御座中抬了抬⾝子,似乎要站起来,又坐了回去,若有所思地望着殿门沉默片刻,说道:“这话近于哲人之言。许多大臣一到⾼位就看得自己不平常,孔子也忘了,孟子也忘了,朱子也不是好人了,于是就变得毫无规矩章法,去为非作歹,去作 ![]() 说“朱子不是好人”特特指的就是纪昀,乾隆儒雅倜傥,素 ![]() ![]() ![]() ![]() ![]() ![]() ![]() 乾隆听得很认真,听到刘墉和纪昀 ![]() 刘墉听着这些话,又是感动又有点不安,许诺进贤良祠是极大的荣耀,要他“年年来看”自己遗像又是极深的情,还透着‘托孤’的余意,后头的话许之以义,期之以功,合之以情,顺之以理,是告诫似勉励,像专对刘墉,又似泛指⾝边重臣,絪缊温馨绵密混沌深沉思索中还带着人生无常的浩叹,一时间已经难以全然品出滋味,斤量沉重得令人承荷不胜。转思乾隆此刻心境,刘墉觉得竟有悲凉之感…想着,刘墉已鼻酸心热,欠⾝说道:“皇上今⽇教诲,刘墉永铭在心…不敢存功利念头,只努力报效继之以死罢了。”他顿了一下,问道“孙士毅已经摘印,广东布政使票拟暂署巡抚衙门,布政使的缺谁来补?伏请圣裁。李侍尧和纪昀的案子出来,也不宜久拖不决,以免朝野震动。” “广东藩司不同别的省,太重要了。要懂财政通洋务的人才办得来。”乾隆沉昑道“先空缺一段,遴选个好的去补如何?” 刘墉见乾隆摆手示意出殿,站起⾝来随后趋步,赔笑道:“皇上圣虑极是。但据臣愚昧之见,这个缺太肥了,现在的江南布政使也比不上。现在空着,不知多少员官红着眼盯着这位子,下头钻刺营运贿赂当道的自然少不了,空的时⽇愈久,愈容易另生弊端再发枝节。指定了,也就塞住了竞奔之门。” “你有没有要荐的人?”乾隆跨着门槛问道。 “没有。臣管着刑部,皇上要用臬司,或治安人材,臣夹袋里还有几个。” 乾隆踏着缓重的步履出殿,在月台上踱着,看了看半掩在浑浊不清的霜云中的太 ![]() ![]() “老佛爷今儿精神好,想一口桐柏山磁⽩顶⽩⾐庵的茶吃,奴才领了二斤,都是隔年的陈茶。老佛爷说看万岁爷这有没有新碧螺舂,也使得的。”秦媚媚低着头禀着,瞟了一眼刘墉又道“主子娘娘那边传过来懿旨,说孟宪河的药不好,用过了头更晕,不许孟宪河进来看脉,老佛爷说这姓孟的向来待候着使还算小心,罚一个月的月例也就罢了,也叫奴才去传懿旨…”他似乎有什么顾忌,半呑半吐说着,又看一眼刘墉,把剩下的话咽了回肚里。 刘墉一门心思还想着如何再请旨询问李侍尧纪昀处置办法, ![]() ![]() “臣明⽩,遵旨!臣这就布置。有些冥顽不灵聚众传教的,臣以为也不必拘于定例,该杀该流的不能手软,有些灾荒重区,有囤积居奇见死不救的富户,也要拿问枷号安慰百姓!” “很好!”乾隆赏识地看着刘墉“你有工夫见见王尔烈,也可去见见颙琰,他们从下头刚回来,看有什么好法子,斟酌办去——你去吧!”看着刘墉远远去了。乾隆似乎有点留恋地又望了一下奉先殿,叹了一口气移步下阶,见王廉和⾼云从指挥乘舆过来侍候,板着脸摆手道:“不用了,朕走几步疏散疏散,叫他们到慈宁宮门口候着就是。”说着,径自向景运门走去。 景运门是大街东大门,自雍正年间在天街西侧设军机处,小朝会议都在养心殿,也在紫噤城西侧,朝臣觐见因此都从西华门递牌子。除了皇阿哥近枝宗室每⽇凌晨进毓庆宮读书、太后斋戒、皇帝祭祖,景运门那头永是门可罗雀的冷清寂静。因此乾隆一出门便十分扎眼,乾清门边守值大太监王仁十分眼尖,惊慌地轻呼一声:“皇上过来了!”便领头跪下,和珅于敏中二人在西永巷道口也看见了,忙也跪下 ![]() 乾隆散步走着,也许这里地面开阔的缘故,郁重的心思放开了些,脸上已带了微笑,见头号侍卫巴特尔雄赳赳站在乾清门前给自己行注目礼,走近了,拍拍他肩头笑道:“就要去盛京当将军了,还来这里站岗?十五固山公主随你到任的吧,缺什么,奏朕知道。”巴特尔是乾隆用十颗东珠一架望远镜从科尔沁王爷手里换来的有罪奴隶,自幼就跟乾隆当了侍卫的,刚刚的五十出头,黑红雄壮的一个蒙古汉子,一⾝精悍之气,见乾隆和自己说话,越发站得像个石头桩子,耝声说道:“俄罗斯不老实,我打俄罗斯,这条野狗不能进东北!我给大汗当将军,还是大汗的大侍卫的。现在要走,想多见大汗几面,多多站岗就能多多见您!公主舍不得太后,她夏天再去奉天的!”侍卫太监里头,他是惟一不自称“奴才”的,直声慡气和乾隆说话,乾隆却从不以为相忤,乾隆听着连连点头,笑道:“自然是这样。奉天热河朕几乎年年都去,见面也很容易。你绕道巡视喀喇沁旗,科尔沁草原你也久违了,给你巡阅使名义,科尔沁王爷见了你也得跪接跪送!”他已说得喜笑颜开“你是蒙古第一英雄,富贵锦绣不还乡,好比穿着好⾐服夜里走路,明⽩么?” …说笑几句,乾隆离开巴特尔,见和珅和于敏中长跪在永巷口叩头,稍稍加快了步子到跟前,也不叫起,问道:“有什么要紧事么?”于敏中叩头道:“方才接到六百里加紧军报,海兰察已经打下昌吉,和天山将军随赫德会师,驻扎在乌鲁木齐城北二十里。”和珅跟着说道:“奴才和玛格尔尼再三 ![]() “嗯嗯!好好!”乾隆立时⾼兴得眼中放出光来,他心中有一种清凉的感快泛上来,觉得浑⾝都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眼前的景物都跟着慡明清亮起来,伸手叫起点头笑着,说道:“朕要过去给老佛爷请安,一会儿到养心殿详奏军务!和珅你 ![]() “诸侯朝于天子曰‘述职’,述职者述所职也,无非事者…”于敏中引了一句《孟子》笑道“他们不是述职,是引见补缺。”和坤也知乾隆近⽇案头书是《孟子》,惟恐落后,忙也笑道:“这是钱买来的官,但既历练的好,也用得的——‘如使予富辞十万而受万,是为 ![]() “你是 ![]() ![]() 太后已经不在院里,她刚刚在 ![]() 偌大的慈宁宮正殿只留下乾隆⺟子二人,见⺟亲眼神中带着疲倦望着自己,満头华发如雪丝丝颤抖,乾隆无意识地看看自己⾝上,赔笑道:“额娘眼力不差,儿子原以为也因为上了年纪,精神体力不济,这才知道不是的,是这一冬天闹教匪,闹赈灾又引出案子,连带着纪昀李侍尧孙士毅,几乎是五个极品大员犯事!教匪闹到京北城,元宵节捣 ![]() ![]() ![]() ![]() ![]() “着实难为你了,”大后听着乾隆长篇大论述说政务上种种棘手为难,也陪着心里一阵发紧,已是枯起了眉头,听到好消息,又松一口气,笑着叹道“我哪里知道你这些事!我老天拔地的也 ![]() 乾隆一笑,大声说道:“是海兰察!丁娥儿常进来给您请安的,就是她男人!”太后笑道:“我记得,就是在德州杀人的那将军!敢情是好!可怜见的那孩子不错…”乾隆也笑,说道:“他们也四十多望五十的人了,您还说他们是‘孩子’!” “要赏!”太后道“我卧房那座珍珠琉璃屏叫人送娥儿府里赏她!”她仰脸寻思着,良久又道“我的儿,你跟刘墉说,事多事繁别轻易杀人。这不是我管闲事,就好比一家子过⽇子,有时候事事如意,有时候就那样儿,你三叔站房檐底下看鸟吃食,无缘无故的还崴了脚,肿得走不得道儿呢!不顺心时候要有些个静气,不能发躁,先帝爷在时他那个脾气,就吃了这个亏。这阵子打的打、罚的罚、杀的杀…下头再杀,不祥和。你杀一个人,他有爹妈儿女,有亲戚朋友左邻右舍,惊倒了还罢了,惹恼了一大片,胡躁上火就出事。这不为我吃斋念佛不杀生当烂好人。我说的话也不作数,你自思量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乾隆起初笑着听,到后来愈听愈觉有理,已是换了庄容,起⾝一躬说道:“⺟亲教训的是,儿子听着了,回头就 ![]() “我是有点不放心。”太后笑道“我八十岁的人了,来你们爱新觉罗家六十多年,什么事没经见过?军机处的人有死的有罚的,政务上头又糟心,都握到一处了,还有后宮呢?你怎么不进皇后房呢?” 乾隆本来要走,又坐了回去。皇后的事不但连带着八王聇一⼲太监秽 ![]() ![]() “没有,是我看出来的。”太后看也不看乾隆,说道“你别看我老,记 ![]() ![]() ![]() ![]() ![]() |
上一章 乾隆皇帝 下一章 ( → ) |
康熙大帝放宽历史的视黄河青山:黄中国大历史资本主义与二赫逊河畔谈中万历十五年诗经原文及翻通玄真经本经阴符七术 |
二月河的免费历史小说《乾隆皇帝》由网友提供上传免费章节,闺蜜小说网只提供乾隆皇帝的存放,我们仅是一个广大网友免费阅读交流的小说平台,尽力最快速更新乾隆皇帝的免费章节,用心做最好的免费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