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代言人是奥森·斯科特·卡德创作的完结科幻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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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死者代言人 作者:奥森·斯科特·卡德 | 书号:41587 时间:2017/9/20 字数:16341 |
上一章 第十三章 埃拉 下一章 ( → ) | |
米罗:猪仔说他们都是男的,他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信了。 欧安达:他们没有理由对我们撒谎呀。 米罗:我知道你年轻,不懂男女的事,可他们⾝上少了些零件,这你总看得出来吧。 欧安迭:我可是学过解剖学的。你凭什么说他们做那种事非得跟咱们一样呢? 米罗:显然跟咱们不一样。既然说到这儿,其实咱们也没做过。我说不定看出了他们的殖生器在哪儿。看见他们肚子上那个小疙瘩没有?那儿的⽑要浅些,细些。 欧安达:退化的 ![]() 米罗:昨天我看见了吃树叶者和罐子在一起,当时我在十米之外,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可罐子在磨擦吃树叶者的肚⽪,我好像看到那些小疙瘩大肿膨 ![]() 欧安选:也许没有。 米罗:有一件事我看得很清楚:吃树叶者的肚⽪ ![]() ![]() ![]() 欧安达:真态变。 米罗:有什么态变?他们都是单⾝光 ![]() ![]() 欧安达:我觉得,这是某个外星人类学家因为自己受到 ![]() ![]() ——米罗与欧安达的工作笔记1970:1:4:30—215 林间空地十分安静,米罗一下子就发现有点不对劲。猪仔们什么都没做,只在四处或坐或站。而且全都一动不动,连呼昅都屏住了,只是直直地瞪着地面。 只有“人类”例外。他从猪仔们背后钻出丛林,缓缓绕过其他猪仔,迈着僵直的步子走到前面。米罗感到欧安达用手肘顶了他一下。他没有朝她看。他知道她想的跟自己一样:他们会不会就在这一刻杀死他们,跟杀死⽪波和利波一样。 “人类”直直地盯着他们,时间长达数分钟。这么长时间的凝视实在让人有点⽑骨悚然,但米罗和欧安达受过严格训练,他们什么都没说,甚至脸上轻松自在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这种传达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是多年训练的结果。利波允许他们俩跟随他访问猪仔之前,这是他给两人上的第一堂课。脸上不能显示出任何慌 ![]() “你们骗了我们。”“人类”说。 别回答,米罗不出声地说。欧安达仿佛听到了他的话一样默不作声。她心里无疑也正向米罗传递着同样的信息。 “鲁特说死者代言人希望来见我们。” 猪仔的事情中就数这种事最气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想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他们总是扛出某个绝对不会说这种活的死猪仔当大旗。这里头肯定还有某种宗教仪式:跑到哪棵图腾树下,向它提出一个重大问题,然后在树下一躺,瞅瞅树叶瞧瞧树⼲打发时间,最后总能得到你最希望得到的回答。 “我们从来没有否认过。”米罗道。 欧安达的呼昅稍稍急促了些。 “你说过他不能来。” “说得对。”米罗道“他不能来。他必须和其他人一样遵守法律,如果他不经许可就走出大门。” “撒谎。”米罗不作声了。 “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欧安达轻声道。 “你们从前也触犯过法律。”“人类”说“你们是可以带他来的,但你们没有。你们能不能把他带到这里来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鲁特说,虫族女王不能把她的礼物送给我们,除非代言人到这里来。” 米罗硬生生庒下不耐烦的情绪。还虫族女王哩!他不是已经无数次告诉他们,说整个虫族全都被杀了吗?先是死掉的鲁特跟他们说话,现在又加了个虫族女王!猪仔们如果不时时活见鬼的话该多好啊,跟他们打起 ![]() “这是法律啊。”欧安达再一次Jfur“如果我们邀请他,他说不定会向上报告.我们就会被押走,从此再也不能见你们r。” “他不会报告。他想来。” “你怎么知道?” “鲁特说的。” 过去有几次,米罗真想把长在鲁特被杀的地方的那棵树砍掉。也许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再唠唠叨叨鲁特是怎么说的了。但也说不定他们会把另一棵树派给鲁特,同时还会大发脾气。绝对不要流露出对他们的宗教有丝毫怀疑。这是教科书上不变的铁律,连其他世界上的外星人类学家都知道,甚至人类学家也知道。 “去问他。”“人类”说。 “问鲁特?”欧安达问道。 “他不会跟你们说话。”“人类”道。是不是表示轻蔑?“问代言人,看他愿不愿意来。” 米罗等着欧安达回答。他的回答她早就知道。过去两天里他们不是已经争论过十多次了吗? 他是个好人,米罗说;他是个骗子,欧安达说。他对小孩子很友善,米罗说;戏调儿童的人也一样,欧安达说。我信任他,米罗说;那你就是个大傻瓜,欧安达说。我们可以信赖他,米罗说;他会出卖我们的,欧安达说。通常说到这里争论就此结束。 但有了猪仔。平衡便打破了。猪仔们大大強化了米罗这一方。过去,猪仔们提出什么办不到的要求时都是米罗替欧安达挡驾。但这一次,他们提出的要求不是无法办到的,他也不愿糊弄他们。所以他什么都没说。 ![]() 她知道自己孤立无援,也知道米罗不会帮她。欧安达作了一点让步“我们也许可以只把他带到森林边。” “带他来这里。”“人类”说。 “我们做不到。”她说“只要他来这里,就会发现你们穿上了⾐服,会做陶器,吃的是面包。” “人类”笑了“是的,我们是这样。带他来这里。” “不。”欧安达道。 米罗畏缩了一下,极力控制才庒下了伸手过去拽她一下的冲动。这种事他们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直截了当拒绝猪仔的请求。过去总是“我们办不到,因为…”或者“我也很想帮你们,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不”字就顶回去。如果换了我,我是不会拒绝他们这个请求的。 “人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波跟我们说过,女人说了不算。⽪波告诉我们男人和女人共同作出决定。所以,你不能说‘不’,除非他也这么说。”他颦着米罗“你也说‘不’吗?” 米罗没有回答,他能感觉到欧安达的手肘顶着他。 “你不能什么都不说。”“人类”道“或者说‘是’,或者说‘不’。” 米罗仍然没有同答。坐在他们附近的几只猪仔站了起来。米罗不知道他们想⼲什么,可那种缓慢的动作,还有自己不妥协的沉默,二者相加,结果是前景岌岌可危。 见到米罗面临的危险,永远不会屈服于对自己的威胁的欧安达轻声道“他说‘是’。” “他说‘是’,但为了你不作声;你说‘不’,却没有为他老老实实闭嘴不说话。”“人类”伸出一 ![]() ![]() “人类”突然向后一个空翻,⾝体在空中一扭.背冲他们落地,头也不回地走了。其他猪仔立即动了起来,急急忙忙尾随“人类”而去,跟在他后面朝森林走去。 “人类”突然止步。一个猪仔,不是跟在他⾝后的一个,站在他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是吃树叶者。不知他和“人类”是不是在 ![]() ![]() 转眼工夫,其他猪仔们都跑得无影无踪。 “这是一次冲突。”米罗道“吃树叶者和‘人类’起了冲突。他们是对立的双力。’’ “为什么冲突?”欧安达问。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现在只能推测:如果我们把代言人带来了,‘人类’就赢了,否则,赢的就是吃树叶者。” “赢了什么?有什么输赢可言?我只知道如果把代言人带来,他会出卖我们,到那时我们大家都会输个精光。” “他是不会出卖我们的。” “为什么不会?你刚才不是也出卖了我吗?” 她的声音就像菗过来的一记响鞭,他疼得叫出声来。 “我出卖你!”他轻声道“Eunao,Jamajs。”我不会,永远不会。 “我爸爸过去总说,当着猪仔的面一定要态度一致,不能让他们看出我们有分歧,可你——” “我怎么r?我没有对他们说‘是’。说‘不’的人是你,你明明知道我不同意这种做法,可还是——” “我们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你的责任就是——” 她突然止住话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准备说的是什么。可就算打住话头,米罗已经明⽩了她想说的是什么: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他的责任就是照她说的做,直到她改变主意。好像他是她的学徒似的。 “我一直以为咱们是平等的。”他转过⾝,走进森林,朝米拉格雷方向走去。 “米罗,”她在他⾝后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停住脚步,等她赶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凶狠地低声道:“别瞎嚷嚷!猪仔也许会躲在附近偷听,你连这个都不管了吗?难道你这个外星人类学家的负责人决定可以让他们知道一切,哪怕你在教训自己的学徒?” “我不是什么负责人,我——” “你不是?得了吧。”他掉头就走。 “但利波是我⽗亲,所以以我自然——” “自然天生就是外星人类学家。”他说“这是⾎统给你带来的特权,对不对?所以,按照我的⾎统,我应该是什么?打老婆的酒鬼⽩痴?”他耝暴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就是希望我成为那种人?一个我老头子的拷贝?’’ “放开我!” 他一把推开她“你的学徒认为你今天⼲了蠢事。”米罗道“你的学徒认为你应该相信他对代言人的判断,你的学徒认为你也应当相信他下而这个判断:猪仔们对这件事万分关注。因为你犯下的愚蠢的错误,你也许刚刚断送了‘人类’的一条命。” 这个谴责虽然刚刚出口,但两人心里一直都有这种恐惧:“人类”也许会落得鲁特和这些年来其他几个猪仔的下场,被开膛破腹,一棵小树在他的尸体上生 ![]() 米罗知道自己的话不公道,如果她冲他大发脾气的话,也是他自找的。他没有理由责备她,当时两人不可能知道“人类”为这件事下了多大赌注,等知道时已经为时太晚了。 可欧安达没有大发脾气。看得出她竭力平静下来,缓缓呼昅,消除脸上的怒容。米罗也以她为榜样,尽力平静下来。 “最重要的,”欧安达开口了“是尽最大努力补救。处决仪式总是在晚上,如果想救‘人类’,我们下午就得把代言人带来,在天黑以前。” 米罗点点头“说得对。”他又补充一句“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她说。 “我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事情办砸了,不是任何人的错。” “我只希望我们不是完全没有选择,我只希望真正存在一种正确的选择。” 埃拉坐在一块石头上,把脚浸在⽔里,等着死者的代言人露面。围栏就在几米外的地方,穿过围栏的河里还有一道钢制格栅,以防有人游出去,好像真有人打算这么做似的。米拉格雷的大多数人假装那道围栏 ![]() 她没等多久。代言人划着一条小船沿河而上,跟那些不走大路专在河里撑着船上上下下的农民一样。他颈背的⽪肤自得刺眼。这儿也有为数不多的一些葡萄牙人,肤⾊比当地大多数人都⽩,大伙儿都管他们叫“⻩头发”代言人的⽪肤比他们的更⽩,让他显得有些不够健壮。可她发现那条逆流而上的小船速度飞快,两片船桨揷进⽔里的深度正好合适,每一划既平稳,行程又长。看见他⽪肤下绷得紧紧的肌⾁,埃拉突然间感到一阵痛苦。她意识到她是为⽗亲的死难过.尽管她对这个人无比憎恶。在这一刻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对⽗亲只有満腔愤怒,没有一丝一毫的爱。但是现在,她怀念他结实的双肩和后背,汗⽔淌在上面,一闪一闪,像 ![]() 不,她心里无声地说,我不怀念你,你这个畜生。我难过的是你怎么不像人家代言人。他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在三天时间里给我们的却比你一辈子给的更多。 代言人看见了她,把船划到岸边。她踩过苇丛和泥泞,帮他把船拉上岸。 “瞧把你弄得一⾝泥,真不好意思。”他说“忍不住想划划船,好几个星期没活动活动了,⽔又这么漂亮——” “你船划得真好。”她说。 “我来的那个世界,特隆海姆,基本上全是冰和⽔。到处是岩石,不多一点土壤。不会划船的话比不会走路更要命。” “你是在那儿出生的?” “不,那只是我上一次代言的地方。”他在⽔边的草地上坐下。 她在他⾝旁坐下“你把我⺟亲气坏了。” 他 ![]() 埃拉不假思索便为⺟亲辩护起来“都怪你想看她的文档一一” “我看了她的文档,绝大部分。但真正重要的没看到。” “我知道,金告诉我了。”她发现自己有点自豪,⺟亲的文件保护手段他解破不了。但她随即便反应过来,这件事上她并不是站在⺟亲一边,多年来她一直想让⺟亲同意她看那些文件。但是思维惯 ![]() “是啊,他觉得我出卖了他。” “你是出卖了他。”其实她心罩并不是这么想的。 “我是个死者代言人,当我开口时,我只能说实话,也不能顾忌他人的隐私。” “这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找你们代言人,就是因为你们不在乎任何人。” 他的样子有点生气。“你让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他说。 这场谈话的方向完全不对头。她说起话来仿佛是他的对头,好像她并不感谢他对她家所做的一切。她跟他说话时就像他的敌人。金是不是让我中了琊?怎么我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可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一回事? “你请我到河边来。你家里其他人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了,这时我收到了你的信。可你要我来就是议抗我犯侵了你家里的隐私?就是告诉我我不在乎任何人?’’ “不。”她难过地说。“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不在乎别人,怎么会当死者的代言人?” 沮丧之下,她的心里话脫口而出。“我巴不得你能进⼊她的全部文档!巴不得你发掘出她的每一个秘密,在所有人类世界上广而告之!”泪⽔涌进她的眼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明⽩了,她也不让你看那些文档。” “Souaprendizdao,naosou?Eporquechoro,diga-me!Osenhorte摸jeito.” “我没有你说的那种让别人流泪的天赋,埃拉。”他温和地回答。他的声音好像慰抚着她,不,比那更強烈,好像紧紧握住她的手,搂着她,让她放宽心。“你哭是因为你说出了事实。” “Souingrata,soumafilha——” “是啊。你是个不知好歹的坏女儿。”他轻声笑道“这么多年的纷争、漠视,又从⺟亲那里得不到多少帮助,可你还是把你的家庭凝聚在一起。到后来,当你追随⺟亲的⾜迹成为和她一样的外星生物学家后,她却不让你分享最重要的信息资料。除了爱和信任,你不想从她那里得到任何其他东西。可她却把你关在外面,无论是家庭生活还是工作。最后,你终于告诉别人你忍受不下去了。是啊,你的确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坏的一个。” 她发现自己破涕为笑。她不愿笑,可就是忍不住,跟个孩子一样。 “别把我当小孩子逗。”她尽最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加气愤一点。 他注意到了,眼神冷了下来。“别侮辱你的朋友。” 她不想让他对她冷淡,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她的话冷冰冰的,充満愤怒“你不是我的朋友。” 一时间,她怕他相信了这句话。但他的脸上浮起了笑容。“你呀,当面看着一位朋友,可就是认不出来。” 我认得出来,她想。我眼前就是一位朋友。她回了他一个笑脸。 “埃拉,”他说“你是个出⾊的外星生物学家吗?” “是的。” “你现在十八岁。你十六岁就可以参加执业资格试考,但你当时没参加。” “⺟亲不准。她说我还没准备好。” “十六岁之后,没有⽗⺟批准也是可以参加试考的。” “学徒必须获得导师的同意。” “现在你十八岁了,怎么还不参加试考?” “卢西塔尼亚的外星生物学家仍然是她,这份工作还是她的。如果我通过了试考,而她还是不让我走进实验室,非得等她死了以后才行。真要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她就是这么对你说的吗?” “她说得很明⽩,我不能参加试考。” “因为只要你不再是学徒⾝份,如果她同意你进⼊实验室,成为她的同事,你就可以查看——” “——查看所有工作文档,查看所有加密文档。” “所以她才会阻挠自己亲生女儿的进步,她会在你的档案里注一笔:即使到了十八岁也不具备参加试考的资格。目的只是阻止你查看那些文档。” “是的。” “为什么?” “我⺟亲总是这么令人难以理解的。” “不对。不管娜温妮阿有什么别的⽑病,她的头脑清醒得很。” “妈妈是头犟驴子。” 他大笑起来,往草地上一躺。“跟我说说她怎么个犟法。” “我给你列出来。首先:她不同意对德斯科拉达作任何研究。三十四年前.德斯科拉达瘟疫几乎彻底毁了这个殖民地。我的外祖⽗⺟加斯托和西达只是阻止了瘟疫扩散,德斯科拉达病原体仍然存在。我们必须服用一种药,像补充维他命一样,这样才能防止瘟疫卷土重来。这些他们都告诉过你,对吗?只要你来过这儿,你就得终⾝服用那种药,哪怕你离开这里也一样。” “这些我知道,是这样。” “她不让我研究德斯科拉达病原体,连沾都不让我沾这个课题。反正有关资料都锁死在那些文档里。她把加斯托和西达发现的德斯科拉达的情况全都锁起来了。一切资料。” 代言人的眼睛眯 ![]() “不止有点犟。不管德斯科拉达病原体是什么,它有能力在人类殖民卢西塔尼亚十年时间后便寄生在人体內。仅仅十年呀!它能适应人体一次,就能适应第二次。” “也许她不这么看。” “也许我应该有权自己得出结论。”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她膝头,让她平静下来:“我的想法跟你一样。继续说,她还有什么犟的地方?” “这是我想说的第二点:她不同意作任何理论推演。不作分类研究,不开发进化模型。这些工作只要我想做,她就说我显然闲得没事⼲,于是增加我的工作量,真到庒得我认输放弃为止。” “我想,你肯定没有认输放弃。” “这才是外星生物学家的真正事业。哦,她发明了新品种马铃薯,能够最大限度昅取当地土壤的养分——好;开发出新的苋属植物,只需十英亩耕地就能満⾜殖民地民人营养上的需求——太 ![]() “只有这样殖民地才能生存呀。” “但我们 ![]() “还有没有第三点?” “她不愿意和外星人类学家 ![]() ![]() ![]() ![]() “也许她有自己的理由。” “她当然有自己的理由。每个疯子都有自己的理由。只说一件事,她恨利波,恨透了他。甚至不准米罗提到他,不准我,但跟他的孩子们一块儿玩。希娜和我多少年都是最好的朋友,可她从不允许我放学后到她家去,也不准她到我们家来。米罗当了利波的学徒之后,她整整一年不跟他说话,饭桌边也不设他的位子。” 她看出代言人怀疑她的话,认为她夸大其辞。 “我一点也设夸张,整整一年。他当上利波的学徒后第一次去外星人类学家工作站那天,回家后她不跟他说话,一句话都没有。他坐下来准备吃晚饭时,她当着他的面撤走了他的盘子,就那样,餐具一收,跟他不在场一样。晚餐时他就坐在那儿,瞪着她,后来⽗亲发火了,说他太没礼貌,让他滚出家门。” “他又是怎么做的?出去了?” “不,你不了解米罗。”埃拉苦涩地笑了一声“他不争执,但也不屈服。不管⽗亲怎么骂他,他从不还嘴。从不!我一辈子从没见过他跟别人对骂。⺟亲也——嗯,他每天离开外星人类学家工作站后照样回家,在饭桌上摆着餐具的位子上坐下来。⺟亲也每晚收走餐具,他就坐在那儿,直到⽗亲发话让他出去。一个星期之后,一到⺟亲伸手去拿他的餐具时他就冲米罗大吼大叫。他喜 ![]() ![]() “最后是谁认输了?” “谁都没认输。”埃拉望着河⽔,知道她说的事多么残酷。在陌生人面前说出家里的丑事让她觉得很愧羞。但他不算陌生人,对吗?有了他,科尤拉又开始说话了,奥尔拉多也开始关心起周围的事情来了,格雷戈也正常多了——虽说时间不长。他不算陌生人。 “这事最后怎么收场的?”代言人问。 “猪仔们杀死利波后才收场。⺟亲就有那么恨那个人——他一死,⺟亲就原谅了自己的儿子,以此庆祝。那天晚上米罗很晚才回家,我们已经吃过饭了。真是个恐怖的晚上,大家都害怕极了。猪仔们简直太吓人了,大家又是那么喜爱利波。当然,除了我⺟亲。⺟亲在家里等着米罗。他回来后走进厨房,坐在桌边,⺟亲拿出餐盘放在他面前,给他盛上吃的。一句话都没有,好像过去一年时间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我半夜被惊醒了,听见米罗在浴室里砸东西、哭。我想没有其他人听到,我也没去找他,因为我觉得他不想让任何人听到他在哭。现在想来,当时我真该过去,可我实在太害怕了。” 代言人点点头。 “我当时真应该到他⾝边去。”埃拉又说了一遍。 “是的。”代言人道“你应该去。” 埃拉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发生了一种奇怪的变化。代言人同意她的话,认为她那晚上没去米罗⾝边是个错误。她知道他说得对,他的判断是正确的。就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创伤被抚平了,好像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洗清了她的痛苦。这是她第一次认识到语言的力量。与忏悔、赎罪和得到救赎不同,代言人所做的和神⽗不一样。他只让她说出自己的经历,再让她认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过去她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改变了她,现在她已经幡然悔悟,再也不会重犯同样的错误。她已经变了,不再像过去那么害怕,成了一个更富于同情心的人。 如果我不再是过去那个被哥哥的痛哭吓得心惊胆战、不敢过去安慰他的小女孩,我又是什么人?流过围栏下的格栅的河⽔没有回答她。也许今天她还不能开解这个谜团:她是谁?现在,只需要知道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人,这就⾜够了。 代言人仍旧躺在草地上,看着西天的乌云。 “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了。”埃拉说“告诉你那些锁死的文档里有什么:德斯科托达的资料。我只知道这么多。” “不。” “是真的,我发誓。” “你是说你事事完全听你⺟亲吩咐啰?她要你别作任何理论推演,你就乖乖关上脑子,照她说的做?” 埃拉咯略咯笑了。“她以为我听了她的。” “可你没有。” “我是个科学家,就算她不是,可我是。” “她以前也是。”代言人道“十三岁就通过了执业资格试考。” “我知道。”埃拉说。 “⽪波死前,她一直与外星人类学家共享资料。” “这我也知道。她恨的只是利波。” “那么,告诉我,埃拉。你在理论推演中有什么发现?” “我没得出任何结论。但我发现了-些问题。这就是个不错的开头,对吗?除我之外, ![]() ![]() “我理你。”代言人说“我想知道你手里都有些什么问题。” “好吧,比如说,我们围栏里圈进来了一群卡布拉,它们跳不出围栏,连碰都不能碰这一圈围栏。这一群里每一头我都检查过,给它们戴上了标志。你知道吗?里头没有一只雄兽,全是雌 ![]() “运气不好呗。”代言人道“我还以为里面至少会有一头公的呢。” “问题不在这儿。”埃拉道“我不知道卡布拉里究竟有没有雄兽。过去五年时问,每一头成年卡布拉至少生产了一次。可这些家伙没有一头 ![]() “也许它们用克隆的方式繁殖。”代言人道。 “幼畜的基因与⺟兽的不一样。在不被⺟亲发现的前提下,我在实验室里只能做这么多地下工作。它们中间是存在基因传递的。” “会不会是雌雄同体?” “不。那些卡布拉全都是纯粹的雌 ![]() ![]() ![]() “这在神学上的意义可是非同小可啊①。” 【①这里可能暗示耶稣的诞生方式。即圣⺟玛丽亚以处女之⾝产下耶稣。】 “别开玩笑了。” “哪方面的玩笑?科学还是神学?” “随便哪边的玩笑都开不得。你还想不想听我发现的别的问题?” “想啊。”代言人道。 “你瞧这个问题怎么样:你躺在上面的草地,我们管它叫爬 ![]() ![]() 他不是外星生物学家,没有马上明⽩其中的含意。 “⽔蛇在这里产卵,”她解释道“但它们从来不从⽔里钻出来,到这里产卵。” “他们离开这里钻进⽔中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 “对,当然是这样,我见过它们 ![]() 他没明⽩。 “你看,它们已经完全适应了⽔下的生活。它们有肺,也有鳃,游起泳来非常⾼明,还有可以用来掌握方向的鳍,它们的整个成年生活都在⽔里度过。可它们在陆地上 ![]() “对呀。”代言人道“我有点明⽩了。” “⽔里也有些透明的蛋。我从来没见过⽔蛇在⽔里产卵,但⽔里和⽔边没有哪种动物体积大得可以产出这种卵,所以按逻辑推理,这些蛋是⽔蛇产的卵。可是,这些卵的体积相当大,直径达到了一厘米,它们全都是未授精的。养分还在,其他一切都有,就是没有胚芽。没有。有些卵有配偶子,就是一个基因细胞的一半,可以与另一半拼合成完整的基因。但没有任何一个卵是活的。另外,我们从来没有在陆地上发现⽔蛇的卵。前一天还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爬 ![]() “这种生命循环形式倒真是奇特。” “是啊。我很想找些资料,好好研究一下这个课题,但⺟亲不同意。我才向她一提,她立即 ![]() “实在有限啊。”代言人道。 “数量这么少是不可能的。这里生态圈中空出来了数以千计的位置。进化过程不可能使一个星球的物种如此稀少。” “除非这里暴发过一场大瘟疫。” “一点不错。” “某种东西把这里的所有物种几乎来了个一扫光,只剩下几种能适应的。” “对呀。”埃拉道“你懂了吧?我还有证据。卡布拉有一种围成圈的习 ![]() “许多动物都有这种习 ![]() “但它们有什么可防御的呢?猪仔的活动范围只限于森林——他们从来不到草原地带打猎。不管是什么猛兽让卡布拉形成了这种旨在抵御外敌的行为模式,这些猛兽都消失了。而且为时不久,只有几十万年,也许五十万年吧。” “而且,两千万年间这里没有发生过小行星击撞的事件。”代言人说。 “没有。那种灾变会消灭所有体型较大的动物,但会留下数百种小型动物。或者消灭所有陆上生命,只有海里的生命幸免于难。可是这儿,陆E、海罩,不管什么环境都遭了灾,却又剩下几种大型动物。不,我认为是瘟疫。一种横跨各物种的瘟疫,可以使自己适应任何生命形式的瘟疫。当然,我们现在是不会注意到这种瘟疫的,因为凡是留下来的物种,都已经适应了它。它成了它们正常生活的一部分。惟一能让我们注意到这种瘟疫的情况——” “——就是我们自己感染上了。”代言人道“德斯科拉达。” “现在你明⽩了吧?一切都跟德斯科拉达有关。我的外祖⽗⺟找到了阻止它杀戮人类的办法,但采用的办法是最复杂的基因治疗术。而卡布托、⽔蛇,它们也发现了适应、生存的办法,我想它们的办法肯定不是服药。我认为这些事全都有关系:奇特的繁殖方式、荒凉的生态系统,最后都要归结到德斯科拉达病原体上。⺟亲却不允许我研究这些现象,不准我检查这些现象,不准我研究它们背后的规律,它们如何与——” “——与猪仔扯上关系。” “这个嘛,当然,但不仅仅是猪仔,一切动物——” 代言人仿佛強庒着奋兴之情,好像她替他解决了一个最棘手的困难。 “⽪波死的那晚,她把跟自己正在从事的工作相关的笔记全都锁死了,还锁死了所有有关德斯科拉达研究的资料。不管她给⽪波看了什么,肯定与德斯科拉达病原体有关,也与猪仔有关——” “所以她才会锁死那些文档?”埃拉问。 “是的,是的!” “那么,我是对的,是吗?” “是的。”他说“谢谢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比你想像的大得多。” “这就是说,你很快就能替我⽗亲代言了?” 代言人郑重地望着她“其实你并不想我替你⽗亲代言。你希望我替你的⺟亲代言。” “她还没死。” “但你要知道,替马考恩代言,我就必须解释他为什么娶娜温妮阿,他们俩为什么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分开。” “我就是希望这样。我希望把所有秘密全部公开,所有文档全部解密,我再也不想有什么东西蔵着掖着啦。” “你不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代言人道“如果所有秘密全部大⽩于天下,你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痛苦。” “你看看我们家,代言人。”她回答“这些秘密已经把我们家整成那个样子,把它们公开还能怎么增加我们的痛苦?” 他朝她微笑着。不是快乐的微笑,而是——关切的,甚至是同情的微笑。“你说得对。”他说“说得完全正确。但等你知道了一切之后。也许你还是一时无法接受。” “我已经知道了一切,至少知道了可能知道的一切。” “人人都这么想,他们想错了。” “你什么时候代言?” “我尽快吧。” “为什么不能现在就说,就在今天?你还等什么?” “跟猪仔谈话之前我什么都不能做。” “你开玩笑吧?除了外星人类学家之外,没人能和猪仔谈话。这是星际议会的法令。没人能够超越这个法令。” “是啊。”代言人道“所以会很难。” “不是难,是不可能——” “也许吧。”他说着,站起⾝来,她也跟着站了起来。“埃托,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跟奥尔拉多一样,把能教我的都教给了我。但是,他不喜 ![]() “他还是个孩子,我已经十八了。” 代言人点点头,手放在她肩头拍了拍。“行,咱们没这个问题。咱们是朋友。” 她觉得话里似乎有点嘲讽的意思,也许更像一种恳求。“对,”她強调地说“我们是朋友,永远都是朋友。” 他再一次点了点头,转过⾝,把船推下河,叭哒叭哒踩着苇丛和泥泞上了船。小船离岸,他坐好,伸出船桨划起来,接着又抬起头,冲她笑笑。 埃拉还了他一个笑脸。这个笑容还不⾜以传达她心中的欣喜,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认真地听了她的话,她说的一切他都理解,他会把一切处理得顺顺当当的。她对此坚信不疑。这种信念是如此強烈,她甚至没意识到这便是她骤然间产生的欣喜的 ![]() 她捡起自己的鞋穿上,回家。 ⺟亲肯定还在外星生物学家工作站,今天下午埃拉不想工作,她想回家,做做晚饭。 做晚饭时她总是一个人,她可不希望现在有谁来打扰她,也不希望出现什么需要立刻解决的问题。就让这种好感觉一直持续下去吧。 但她刚刚回家几分钟,米罗便闯进厨房。“埃拉,”他说“知道死者代言人在哪儿吗?” “知道。”她说“在河里。” “河里什么地方?” 如果她告诉他两人会面的地方,他就会知道他们不是偶然碰上的。“问这个⼲吗?” “听着,埃拉,现在没时间打哑谜。我一定得找到他。我们给他留了信,可电脑找不到他——” “他在下游的船里,正朝住处划。现在说不定已经到家了。” 米罗冲出厨房,奔进前屋。 埃拉只听他噼噼叭叭敲着键盘。紧接着,他又转了回来。“谢谢。”他说“晚饭别等我了。” “什么事那么急?” “没什么。” 真可笑,这么焦急不安,嘴里却说“没什么”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对,”米罗道“不是没什么,确实有什么。可我现在不能说,行了吧?” “行啊。” 用不了多久,一切秘密都会大⽩于天下的,米罗。 “我真搞不懂,他怎么没收到我们发的信息。我是说,电脑不住地传呼他,他耳朵里不是有植⼊式电脑吗?电脑应该能找到他呀。对了,他一定关机了。” “没有啊。”埃托说“他耳朵里信号灯亮着。” 米罗头一歪,眯起眼睛打量着她。 “他耳朵里那个植⼊式电脑的信号灯只有一丁点儿大,你怎么会看见?反正,他在河里划船时你是没法看见的。” “他到岸上来了,我们聊了会儿天。” “聊什么?” 埃拉笑了“没什么。” 他也笑了,但他脸上的神⾊有点不⾼兴。她理解: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没什么,可我小能有秘密瞒着你,是这样想的吗,米罗? 但他没说什么。他现在太忙,必须找到代言人,而且得快。连回家吃饭都没工夫。 埃拉有一种感觉:代言人说不定很快就能跟猪仔们谈话,比她想像的更快。一时间,她⾼兴极了——用不着等多久了。 可奋兴劲儿很快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情绪:恐惧。她常常作一个噩梦:希娜的爸爸利波倒在山坡上,被猪仔们大卸八块。但这次出现在她想像中的不是利波,而是米罗。不,不是米罗,是那个代言人。被磨折致死的是死者代言人。 “不。”她悄声道。 她打个寒噤,噩梦般的景象消失了。她得好好替意大利面凋调味,别让大家吃饭时又埋怨是一股苋糊糊的味道。 WWw.IG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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