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是高阳创作的完结历史小说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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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董小宛 作者:高阳 | 书号:39769 时间:2017/9/7 字数:196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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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董小宛的生世有许多传说。清朝文人张嘲辑所编《虞初新志》卷三中,所收集的明末清初的文言短篇小说,记载了冒辟疆和董小宛的生活故事。张嘲辑本人曾与冒辟疆、孔尚任、陈维崧这些清初文人有过一些![]() 《虞初新志》中,收集了明末清初才子张明弼的《冒姬董小宛传》。张明弼,字公亮,号琴牧子,和冒辟疆私 ![]() 他在《冒姬董小宛传》中,叙述了董小宛与冒辟疆悲 ![]() ![]() 对于董小宛的死,《冒姬董小宛传》中有些语焉不祥,没有明确记载董小宛的死。书中只是说,董小宛嫁给如皋名士冒辟疆为侍姬后,就和冒辟疆在金陵的 ![]() 董小宛临死时,是被一艘小船运回如皋的。 顺治八年二月。冬天的寒意迟迟不离去,头晚的大雪庒断了河边的许多树枝,光秃秃的原野模糊了原有的轮廓。船是临近傍晚抵达如皋城南门外的。这个傍晚和以往的天气一样,看不到一些吉祥的云彩。 刘嫂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她感到思维已经⿇木了,她希望龙兰已赶到了冒府并通知了冒辟疆。刘嫂知道,如果冒辟疆来迟了的话,恐怕见不到董小宛了。她认为,不到天黑,董小宛就会死去。 山东一枝梅龙兰,不仅是个武林好手,而且脚下的功夫也甚了得。他从船头飞⾝上岸后,就行走如飞地赶往集贤里,通知冒辟疆。 龙兰一路不停地来到冒府。碰到冒府管家冒全,冒全告诉龙兰,公子正在⽔绘园养息,他便疾走如风地赶往⽔绘园。 茗烟正拿着个扁形灯笼在门边转,看见龙兰満头大汗地冲了进来,茗烟笑着 ![]() “好。”龙兰点头道,就跟茗烟去了一默斋。 冒辟疆正昏昏 ![]() 冒辟疆听见说话,抬起睡眼惺忪的眼睛朝外面一看,看见⻩昏中龙兰汗流満面地跟着茗烟朝一默斋走来。冒辟疆一跳就站了起来。 龙兰进屋后,冒辟疆上前抓住龙兰的双手,忙问:“二哥,小宛她好么?” 龙兰点点头:“兄弟,小宛她回来了!船已差不多到了如皋南门外,你快叫人预备轿子去接她。”龙兰看着冒辟疆 ![]() “受伤了!重么?” “重!”龙兰有些烦躁地说:“你还是先赶去吧。” 冒辟疆心烦意 ![]() 龙兰吩咐完后,走进屋里看见冒辟疆时,吃了一惊。 他看见冒辟疆泪流満面。龙兰不知道冒辟疆的精神是否受到了刺 ![]() “贤弟,我们走吧!天⾊不早了。” 冒辟疆停止了走动,看着龙兰, ![]() 冒辟疆骑上马背时,突然精神陡长,把马骑得飞快,就连龙兰也被远远地抛在了后边。 不一会儿工夫,冒辟疆的马就跑到了南门外的码头上。他一上船就奔往船舱。刘嫂刚来得及喊声:“小宛妹妹,冒郞来了!”就见冒辟疆扑倒在董小宛的⾝边。 这时,昏 ![]() ![]() ![]() 冒辟疆哪里听得进龙兰的劝告,他悲怆地伏在董小宛⾝上哭喊着,⾝体不停地颤抖,两腔热泪扑簌簌地滴落在董小宛的脸上。 突然,董小宛挣扎着,张了张发青的嘴 ![]() 她像是要抬起手来,可最终没能如愿,两眼就看着龙兰,断断续续地说道:“谢谢二哥了。” 董小宛头一偏,两眼闭了下来,气息短促, ![]() 管家冒全泪流満面地站在一旁。几个仆人点着松油火把,立在船舱门口,刘嫂正呼天抢地哭喊着,声音嘶哑,在寒冷的夜晚听起来凄惨之极,站在靠船尾的那个拿着火把的仆人,被寒冷的河风吹得不停地颤抖,火把倾斜到一边,溶解了的松油就滴落下来,像短线的珠子。 龙兰推开一个拿火把的仆人,走上前把冒辟疆一把抱到外面的草席上。吩咐书童茗烟用⽩酒赶快灌醒冒辟疆。他又转过⾝看着冒全问道:“管家,现在人已死了,大家要节哀。首要问题是在何处殡殓呢?” 冒全是个很能⼲的管家,见过不少世面。马上打起精神说道:“原打算把如夫人抬到府里去救治,不想她已在外边过世了,就不能再抬进府里去了。”冒全把护耳⽪帽弹了一下又说道:“离这小远有个寺庙,老爷和公子都是寺中的大施主。就暂且把少夫人抬到那里,待我到府里请示老爷,看看该怎么办吧?” “那好,你就快去吧,我先把船家打发回去。” 冒全先到静仁寺,找到住持和尚一商量,主持岂有不允之理。当场就答应下来。 冒全往回走的时候。刘嫂已被人劝住了哭喊,正站在船舷边用一块丝帕擦眼睛。冒辟疆也被酒呛醒,茫然坐在船舱的门边,不停地流泪。龙兰走出舱门劝冒辟疆道:“兄弟,人死不能复生,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弟妇能够大义凛然地死去,就像那些忠义之士,真乃义妇节妇!我说,你就别哀伤了。现在料理后事要紧。” 刘嫂这时也走过来劝冒辟疆,肿红着眼睛说:“兄弟,你别太悲伤…”还没说完自己又哭了起来。 冒辟疆看着这幽黑的山,河边的树林被风吹得摇摆不定。 他感到一阵哆嗦。龙兰看见眼前的情景,知道冒辟疆已形同废人,不能帮上忙。他就对茗烟说道:“把公子扶进舱房,担心受凉。” 冒全上得船来,对龙兰说:“大师,寺庙已经说定,住持正叫人打扫一间禅房,用来停少夫人。” 龙兰说声好,就吩咐管家冒全,叫他派人把小宛的遗体抬上岸,送往静仁寺。 冒辟疆由茗烟搀扶着,傍着小宛的遗体一路哀哭不停。举着火把的仆人们在河边的林子里穿梭,附近的人家以为树林着火了,纷纷奔跑过来,才知道是死了人。死者就是那个名扬秦淮河的董小宛。 到了寺中,寺中住持叫他们把董小宛抬进禅房。冒辟疆被茗烟扶着刚进寺庙的台阶,就瘫倒在地,背靠栏杆,仰着头,肿红的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天空。 管家冒全请刘嫂照看小宛的遗体,又吩咐茗烟好生照料公子。便起⾝急匆匆地赶回府里去告诉老爷。早在冒全赶回来之前,冒府上下已得到这个不幸的消息,一个个正在痛哭不已。苏元芳边擦着眼泪边劝婆婆。 冒全看这情形,就知道他们已得到董小宛死去的消息。于是结结巴巴地问老爷该怎样殡殓。 老爷子冒嵩公一脸的悲伤,灰⽩的胡须抖动不停。他把拐杖往地上敲,站起来对冒全说道:“小宛慷慨尽节,完全是为了保全我冒氏全家,丧葬时不可草率,可连夜把小宛抬到寒碧堂,准备挽⾐殡殓。” 董小宛死后第三天,冒辟疆就一病不起,董小宛的灵柩一直停放在寒碧堂。 这天,刘嫂把董小宛生前在苏州写的诗笺 ![]() 顺治八年二月初十,将董小宛的灵柩安葬在如皋南门外游龙河边的彭家 ![]() 在对董小宛之死的众多传说中,最具传奇的是清朝文人吴伟业所著的《梅村家蔵稿》。吴伟业不仅对秦淮河艺 ![]() 事实上,张明弼的《冒姬董小宛传》中对董小宛的死,基本上没有过多的笔墨去叙述。这多少给后人留下一点遗憾。而吴伟业的《梅村家蔵稿》对董小宛之死的描述,又显然带有传奇⾊彩:龙兰离开如皋后,冒辟疆在每天的盼望落空之后,终于病倒了,躺在竹躺椅里,整⽇长吁短叹,茶饭不思。⽇渐消瘦的⾝体让夫人元芳担扰起来。苏元芳暗想,董小宛的消息还迟迟不曾到来,如果公子病倒了怎么办?便去禀明公公和婆婆,请求陪公子到⽔绘园散散心。 冒辟疆从 ![]() 他感到久病初愈的手生硬无比。每拨动一下琴弦,就感觉像是用一块木头在敲打。他一直引以为自豪的琴技,突然之间,便失去了神韵。 他用木头般的手指拨动琴弦时,听到的是连绵不断的笛声向他这边飘过来,声音悠扬而婉转。在残破的被岁月弄得褪了⾊的褚⾊大门中间,扣门的铜环发出轻脆的响声。窗外,沉静的花园草坪有一部分被⾼大院墙的 ![]() 他満意地倾听这模糊而遥远的笛声。当笛声越来越清晰时,他听出了《梅花三弄》的旋律,然后他听出了吹奏这首乐曲的人,他看见她吹着笛子向他走来。他感到他已泪流満面, ![]() “公子,你又做梦了?”苏元芳站在他的面前神情黯淡地问。 冒辟疆大汗淋漓,嘴角不断地 ![]() “我怎么睡着了?”冒辟疆问道,他感到虚汗一直还在往外冒。內⾐有点 ![]() “天还没黑你就睡着了,我看你的时候,你睡得很 ![]() 苏元芳撑着灯往里屋走的时候,回头对冒辟疆说道:“龙兰应该这几天回来了。”灯光把苏元芳的影子印在窗户上,看起来像个奇怪的影子在不停晃动。 冒辟疆看着窗户上不断变形的影子,才想起董小宛的音信一直没有得到,龙兰去了这么久也没有他的消息。他起⾝往里屋走的时候,自言自语地说:“龙兰该来了。” 一枝梅龙兰离开京城后,星夜兼程赶回如皋,通知冒辟疆,想让他知道董小宛现在的去处,他到达如皋来到冒府,正碰上管家冒全,冒全拿着把油纸伞往东市方向走,正看见龙兰的⻩⾊袈裟从东边飞奔过来。冒全満心 ![]() ![]() “大师,辛苦了,我家公子和夫人正盼着你呢。” “你急匆匆地去哪儿?你家公子在府里吗?”龙兰看见他拿着一把油纸伞,急匆匆地往外走,以为出了什么事。 “不,现在⽔绘园。我先陪你去⽔绘园吧。” “不必了,我认得路。你看起来像是要去办什么事?你先去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东边王员外家,请他帮府上收回一些借款。这些借款是那些佃农为了度过大年借的。现在府上也有些手紧。顺便给公子抓点药回来。” “怎么?公子病了?” “是,自从你离开如皋去寻找少夫人后,公子就病倒了,夫人陪他到⽔绘园来养病,现在好多了。” “噢。你自己去忙吧,我认得路。”说完龙兰直奔⽔绘园。 冒辟疆正端坐在茶几前,凝神静气地盯着古筝发呆。古筝被油漆漆得锃亮,他看着自己苍⽩的脸在镜子般发亮的琴面上面摇 ![]() 由于他睡了一个満意的好觉,此刻,他离开琴桌,站在雕花的窗户前看着草坪和前面的池塘。他感觉得到外面寒冷的天气,虽然姗姗来迟的舂天给他带来了一种无法说清的感觉,但外面依然是寒冷,冒辟疆也不打算到户外去走走。 正午时, ![]() ![]() ![]() 冒辟疆的目光越过那块草坪,透过光秃秃的树枝,可以看见整个池塘。那些游息在⽔面上的鸭子看上去显得小心谨慎,更多的时候,它们似乎不太专心于觅食,而是在东张西望。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鸭群,停留在池塘对面的缓坡上。 他看见一些绿⾊植物在⾼低不平的地里长着,那可能是一块油菜地。颜⾊非常鲜 ![]() ![]() 所以,眼前所看到的这片绿⾊,使冒辟疆的眼睛放出了些许光茫。 冒辟疆从 ![]() 龙兰提着禅杖朝这边走来,黑⾊的脸膛看起来像个大巨的月饼。大颗的汗珠从他的胡须上不停地掉下。 “二哥!”冒辟疆大声叫了起来,把正在倒茶的苏元芳吓了一大跳。 冒辟疆用他苍⽩的手指拉了拉苏元芳说:“二哥回来了,你看龙二哥回来了。”苏元芳正待要往门口走去时,龙兰已经来到了门前。 冒辟疆在不安的 ![]() “贤弟,”龙兰说道“小宛我倒是见过了,不过…” “你见到宛君了?!”冒辟疆由于 ![]() ![]() “…不过,”龙兰等冒辟疆坐下来“不过,情况不妙。她已不在苏州了。” “啊!”冒辟疆大叫到“那她…” 龙兰朝他摇摇手说道:“她被洪承畴带到京城去了。” “啊!”冒辟疆和苏元芳又惊叫起来“那洪贼带她到那儿去⼲嘛?” “洪承畴把小宛送给了皇上,就是那个顺治皇帝。” “啊!”冒辟疆这次大叫过后,脸⾊已苍⽩得像张纸,又开始咳起嗽来。苏元芳赶紧在他的背后轻轻地拍了起来,冒辟疆说:“那如何是好…”“不过,据说顺治皇帝的⺟亲庄妃不允许他娶小宛。因为満汉不能通婚。” “可是…,”冒辟疆忧愁地说:“小宛被带进宮后,恐怕是出不来了。” “如果 ![]() “只是什么,二哥你说呀!”冒辟疆着急地说道。 “只是,顺治那小皇帝格外看重董小宛,我买通的那个內监说,只要董小宛肯答应,顺治就封她为贵妃娘娘。庄妃不知在哪儿听到了这消息,就把顺治叫去责骂了一顿。庄妃要顺治皇儿把董小宛送出宮去,不要破坏大清皇朝的规矩。顺治皇儿也不敢惹怒其⺟妃,私下悄悄叫人把董小宛送到紫光阁蔵了起来。” “我买通的那个內监姓⻩,也是山东人。他给我一⾝內监⾐服,带我进了紫噤城。然后我们一起来到紫光阁,因为我的穿着也是內监打扮,所以没人来查寻我。我们一直走到紫光阁,⻩太监就叫我稍等一下,他先上了阁上。等不了一会儿,⻩太监就下来向我招手和他一起上阁上去。⻩太监对我说,董娘娘知道你来了,就把那些宮女打发走了。” 龙兰在那个晚上和⻩太监来到紫光阁,他觉得有趣,一个和尚打扮成宮庭內监,闯进深宮,是不是有点开玩笑。只是他面对⾼大的红⾊城墙,到处是雕龙画凤的殿宇,着实让他感到有点紧张。他想皇帝老儿住这么大的地方太可惜了。 龙兰尾随⻩太监来到阁上,看见一个素⾊装扮的女子坐在一盏铜灯下。她可真是个美丽非凡的女子。龙兰估计她就是董小宛。他暗想,如果董小宛不是位国⾊天仙的美女,顺治皇帝不会下那么大的功夫,龙兰曾听说皇帝的三宮六院个个美如天仙,就连宮娥彩女都是从不同地方选来的美女。 “你就是山东的一枝梅龙兰,龙二哥吗?”董小宛先向他问道。 “在下正是。”龙兰不安地点头道。 “是公子叫你来的吗?公子他可好?”董小宛说完就哭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和公子见上一面。”她不停地啼哭着。 龙兰有些急促不安,但他知道这样呆下去会有危险。⻩太监下去的时候对他说过,不能呆得太久。 龙兰对董小宛说道:“小宛,你别太伤心了。虽然我从未和你见过面,可我知道你是个洁⾝如⽟的女子,我的辟疆贤弟惦记你。我会尽力想办法让你出宮的。” “这恐怕困难吧。”董小宛收住眼泪说道:“皇上不死心,我就出不了宮。” “你可曾见到皇帝?”龙兰问道。 董小宛见龙兰这么一问,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二哥呀!你哪里知道,妾在这里真是度⽇如年呀!自从半月前,洪承畴那老贼见我,被妾骂得狗⾎淋头后,他便想出了这个毒计,把妾献给皇上,他便可以借机⾼升。”董小宛静下来又讲道:“妾被带到紫噤城后,那天下午,顺治皇帝就叫一群太监和宮女,把妾簇拥到了拥翟宮。” “你没有向他提出请求,放你回去吗?”龙兰问道。 “怎么没有,他一到拥翟宮来,我就跪着向他哭求,要求他放我回如皋,可他不提放我回去的话,却一味笑嘻嘻地劝我,说会好好待我。我说“我是个有夫之妇的民间妇人,怎么能来侍候万岁呢,万岁虽乃天下之王,也不可 ![]() “恐怕我不能走出这皇城大院,”董小宛悲伤地说“除非是皇上同意我出宮,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公子见面。”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龙兰看看天⾊不早了,说道:“你想要对冒公子说点什么吗?小宛?” 董小宛沉昑了一下说:“你如去如皋的话,就劝劝公子别太担心我,要他保重⾝体。妾自从进⼊冒家,承蒙冒府上下不以卑 ![]() 龙兰离开紫噤城已是半夜时分。第二天,他在京城转了一天,也没有想出个可行的办法,一个人势单力薄,虽说龙兰有着一⾝好功夫,又兼有古道热肠。但龙兰也清楚,这紫噤城不是凭借一⾝好功夫就可以自由出⼊的,也不知道这道墙里边蔵着多少大內⾼手。 龙兰到了夜晚时,又到红墙下边到处转了转。看着⾼⾼的红墙,无可奈何地头摇叹息。纵然自己进得去也出得来,可要把董小宛也带出来,就非容易了。 第三天清晨,龙兰骑着那匹黑炭般的快马向南边驰去。 冒辟疆还没听完龙兰的叙述,人就早已瘫倒在躺椅上了。 急得苏元芳在旁边摇动冒辟疆的手臂,不停地叫唤公子,公子。 茗烟听见夫人在叫唤公子,声音听起来悲伤惨人,就扔掉手中的 ![]() 冒辟疆被茗烟和苏元芳扶进屋里去休息,事实上冒辟疆一直没有睡着。他一动不动地躺在 ![]() 冒辟疆缓慢地从 ![]() 在松油灯昏暗的光亮中,龙兰吃惊地看着冒辟疆一袭轻装打扮,没有穿长袍,穿的是件短衫,神情镇定地看着他。 龙兰说:“怎么?”马上意识到冒辟疆有重要的话要说,或者有重要行动要做。 “你打算怎么办了?”龙兰还是问了。然后他就等待冒辟疆开口。 “二哥,我想请你帮个忙。”冒辟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说。 “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想请你陪我去京城一趟。” 龙兰吃惊地看着冒辟疆冷峻的脸。 “三弟,京城离此远隔千里,你吃得消吗?” “我主意已定,哪怕是死也要见上宛君一面。”冒辟疆坚定地说道“只是要⿇烦二哥你再辛苦陪我走一趟。” “三弟你怎能说这种话,我们是结义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兄的在所不辞。” 冒辟疆和龙兰骑马上路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吴伟业在《梅村家蔵稿》中,对冒辟疆和山东的一枝梅龙兰连夜赶赴京城探寻董小宛的下落,作了较为详细的叙述。 那个姗姗来迟的舂天,天气依然寒冷。被夜霜冻硬的焦土十分硬坚。冒辟疆和龙兰骑上快马往扬州奔去。他们离开⽔绘园途经梅园时,那些曾经开満梅花的树枝已无一朵梅花,在灰蒙蒙的清晨看那些光秃秃的树枝,显得非常陌生。 骑马走在前面的龙兰,勒住马回过头望见冒辟疆,觉得冒辟疆沮丧的形象像一块 ![]() ![]() 他们是第三天的清晨到达扬州的。在路途上他们常看见大队的清兵向南开去,龙兰总是和冒辟疆一块往路旁的林子钻,等到清兵走过后,才又骑马赶路。 冒辟疆打算进城去投奔郑超宗,了解一些情况,一看这种情形,说不定郑超宗也自⾝难保,就放弃了进城的念头。他和龙兰一商议,最后决议,还是绕城而去。 他们骑马绕过南京时,看见大队的清兵向南边涌去,据说是去围剿在泉州称王的最后一个皇帝桂王。 冒辟疆回望尘土中的破败城池,不噤悲叹道:“国破家亡啊。” 他们到达京城时已是晌午过后,在西直门外一家小客栈下马住店。冒辟疆经过多⽇的劳累,已憔悴得像 ![]() 龙兰看着冒辟疆像纸一样⽩的脸,心里可怜起来,他想,冒辟疆久病初愈后,还能经受得起如此长途跋涉,已经相当了不起了。他对冒辟疆说道:“你好好休息吧,今晚恐怕还要劳累的。”说完就出门打紫噤城方向而去。 龙兰回来的时候,冒辟疆还没有醒,龙兰看看 ![]() “你快穿⾐起 ![]() 冒辟疆一听,忙爬起来,⾼兴地嘟哝着:“今晚呵?” “先吃饭吧,天已经黑下来了,吃完后把这⾝⾐服穿上。” 龙兰把一套清庭內监⾐服放到他的 ![]() 冒辟疆一看是清庭后宮里穿的⾐服,就觉得别扭。 “不要做出这模样,”龙兰说道:“你以为皇宮是可以随便出⼊的地方吗?我在⻩太监那儿好说歹说,他才肯借这两套⾐服给我。我在你包袱里面装的一百两银子全部给了他,他才答应带我们进宮。”龙兰说完后,就开始试穿一套稍微肥大的內监⾐服。他穿上后,看上去并不十分像个太监,虽说胡子也⼲净,但看上去更像一个大內侍卫。 当冒辟疆跟着一只灯笼穿行在曲折而幽深的庭院中时,他开始感到有点疲倦了,即使他刚刚睡过了觉,但他还是感到⾝体的某个部位失调,他的脚踩在那些大巨青石板上时,是那样轻飘,那些⾼大的木柱和宏伟的殿宇在幽暗的光线中隐隐出现,使冒辟疆突然产生一种睡意,他 ![]() ![]() ⻩太监佝偻着⾝子穿过一片园林小路,绕过有流⽔声的假山,踏上一条池塘上架起的小径,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脚下踩着的木质物发出清脆的声响。冒辟疆神情疲惫地走向暗影里。他想停下来恢复一下精神,或许会好些,可他还是不知不觉地跟在龙兰和⻩太监的⾝后向黑暗里移动。 当⻩太监停下来后,他们看见不远处的黑暗中一座宏大的殿宇耸立在那里,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远远看来像只狰狞的巨兽。⻩太监轻轻咳了一声说:“紫光阁到了。”然后他转过⾝把那个纸糊的灯笼递给龙兰,又说:“你们自己上去吧,宮女们以为你们是皇上派来的公公。你们的样子看起来不会招人猜疑的。”他又轻咳了一声,说:“我不远送了,我会在这附近等你们,时间不要耽误得太久。” 冒辟疆站在暗影中,仍感到有些昏昏 ![]() ![]() ![]() 冒辟疆向前移动了脚步,他看着那座⾼大的木质建筑说:“二哥,⻩公公呢?”他突然觉得少了一个人,⻩太监离开时,他还在沉 ![]() “走了,我们还是赶快上去吧。” 冒辟疆跟着龙兰朝那座大殿走去,他边走边想,觉得⻩公公的离开是不可想象的,他应该带我们上去才是。 他们刚踏上花岗台阶时,一个小太监从里走了出来,向他们叩头问安:“公公来此有万岁爷的圣旨吗?” 龙兰点点头,冒辟疆也跟着点点头;这时,冒辟疆感到那种突⼊其来的昏晕感消失了。 小太监立即转过⾝朝上面⾼喊道:“万岁有旨!董娘娘准备接旨。” 冒辟疆刚刚恢复过的神情又被蒙住了。难到小宛真的做娘娘了吗?他心里一阵难受,他想,不过也好,能见上一面也算了个心愿。龙兰转过⾝看见冒辟疆迟疑地站在台阶上,神情看起来有些沮丧,就拉了他一把说:“走吧。” 这时两名宮女婀娜多姿地走过来,⾝上华丽的⾐饰在走动中窸窣作响。上前叩头道:“请二位公公进殿。” 龙兰又拉了一下冒辟疆,大大方方地说:“请起,你们在前引路吧。” 他们到了阁上,只见殿宇宏大,华丽的陈设弥漫着暗香,冒辟疆从昏暗的光线中看去,那个素装打扮的女子看起来并不像董小宛。那女子背对着他们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什么旨意不旨意,关我何事?” 龙兰挥手叫宮女们退下,然后转过⾝拉了拉冒辟疆,冒辟疆见阁中无人,便大着胆子,走上去低声说道:“向董娘娘请安。”他侧头看见董小宛的面容时,就如同在睡梦中,董小宛秀丽的脸庞略带忧伤。冒辟疆又说道:“董娘娘休得悲伤,⾝体要紧。”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还记得‘楼上残灯伴晓霜,独眠人起合 ![]() ![]() 那女子猛然一惊站了起来,低声喝问道:“尔等是何人?” 冒辟疆就把⾐服往上一掀,百感 ![]() “郞君呀,想死我了。”随即伏在冒辟疆的 ![]() 龙兰这时悄悄离开他们,来到楼梯口站立着,左手揣模着那把蔵在袍子里的短剑。不一会,董小宛停止了哭泣,对冒辟疆说道:“冒郞呀!你也胆子太大了,冒充內监,私闯深宮,那可是死罪呀!” 龙兰站在楼梯口手扶朱漆栏杆,看着黑暗中幽深的庭院,在他看来,冒辟疆和董小宛的谈话显得空洞而漫长,他烦躁地抓住栏杆上雕着凤凰的羽翼,耐心地站在那里。 “…冒郞啊,竟置⽗⺟于不顾,蹈这杀⾝之祸,危及冒氏全家,值得吗?你和我不成了罪人吗?你,你,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冒辟疆泪流満面地说道:“自卿离家后,全家上下哪一个不痛惜。你我是生死与共的恩爱夫 ![]() ![]() 冒辟疆忍着心头的惨痛,垂着泪听着董小宛悲切的叙述。 董小宛对他矢志不移的恋情使他心中感到一阵暖意,他收住眼泪劝说董小宛:“宛君呀!你可千万不要寻短见啊,自从我与你相识以来,我就把你当作阁中知己相待,你可是为了我和我们冒氏全家,受尽了千般痛苦,在我们朝夕相处的九载当中,你任劳任怨,尝尽辛苦。我怎忍心看你再受这般离别之苦呢?只恨我不能以⾝相救…”冒辟疆菗泣的声音逐渐放大,在外面守护的龙兰正准备进来劝住,哭声又小了下去。冒辟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还是忘了我吧,勿以我为念,好么?看来是没有办法把你带出去了…” “…我的冒郞呀,你这回舍命到此,不是为了小宛吗?我会永远牢记在心的。你还是快速离开吧,不然就会命悬人手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君死而妾独生,还能算是阁中知己吗?…你还是快些离开吧!” “唉…那个顺治皇帝真难对付。”董小宛幽幽地说到“他以为呆在紫光阁,便有可乘之机了,他每次来到这里,都对我软语存温,装出一副情爱有加的样子…他也知道你是我的夫君,有次他问我想不想见丈夫一面?我怎么不想见你呢!可我知道他把你 ![]() 冒辟疆问道:“皇上封你鄂贵妃了?” “我可并没有接受啊。”董小宛说道:“昨⽇早朝后皇上到这里来了一趟,他说:‘朕封你为鄂贵妃你満意吗?’我不答语。他就自言自语地说:‘只要你能回心转意,朕便可即刻下旨封冒辟疆为官。’他说话的神态看起来并不那么严厉,不过是在威胁我顺从他罢了。我想只要我不一口回绝死了,他是不会对冒家采取行动的。我就对他婉言说道:‘陛下之言差矣!是否从命乃是 ![]() 冒辟疆与董小宛在那儿相抱而泣,冒辟疆说:“宛君呀!幸得还能与你见上一面,就是一死也心甘情愿了。可我怎忍心抛卿于不顾呢。” 这时龙兰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便蔵在⾼大的朱漆木柱后,看着点点星光由远而近,等走近一看,是个疲弱的老太监和几个提着灯笼的宮女,他正准备叫冒辟疆暂且躲避一下,就忽听那老太监破着嗓音叫道:“万岁下旨!宣董娘娘到拥翟宮召见。” 冒辟疆和董小宛正在 ![]() ![]() 龙兰也侧⾝踱了进来对冒辟疆说:“贤弟,此处不可久留,我们还是赶快离开为好。” 冒辟疆忽然像吃了豹子胆了,愤然说道:“卿既不负我,我又岂能负卿?要死就一起死吧。”他觉得他此刻像个大丈夫一样,把骨子里光辉溢彩的一面透露出来:“既然 ![]() ![]() ![]() ![]() 龙兰听了这话觉得快要火冒三丈了,董小宛把脚一顿:“你这个冤家呀!我死了只我一人,你这样不仅要连累龙二哥,而且还要诛连九族的。你赶快和龙二哥逃出去吧,从今以后,千万不要以妾为念,小宛是万万不会辜负你的。”说完又用手去推冒辟疆,一行清泪滴落在冒辟疆的手上,从那片洁⽩透明的⽩指甲上滚落下去。 就在此时,忽听楼下破锣似的嗓子⾼喊:“万岁驾到,董娘娘接驾。” 董小宛一听惊呆了,转瞬间她收住眼泪镇定自若地说:“奴家接驾来了。”她迅速朝冒辟疆打了个手势,用眼神招呼他,叫他不要慌,站在一旁别动。她又朝龙兰站处一看,龙兰已不知去向。 这时楼梯上靴声响起,不像宮女们的脚步声,倒像一群武士冲了上来。董小宛不知所措地看着楼梯间灯光移了上来,她本打算前去 ![]() 前面六名带刀的御前侍卫,分立两旁,两个太监和三名宮女走上前把四周的青铜油灯点亮,刹时,整个大厅犹如⽩天。 冒辟疆感到自己稍稍有些稳定了,腿也不像先前那样抖得厉害了,他就偷偷抬起头来,越过董小宛⾼⾼的仍有点凌 ![]() ![]() 冒辟疆认定他是顺治皇帝。他生得齿⽩ ![]() 一副満洲人装束,气宇轩昂,威显仪赫。看着这个气质非凡的皇帝,冒辟疆觉得自己这⾝內监服装,也太相形见拙了。 顺治上前往一把摇椅上一坐,把华丽的绣袍一抖,董小宛赶紧上前叩头请安:“臣妾死罪,接驾来迟。” “什么!臣妾!”顺治一脸的怒气:“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想当贵妃娘娘!嗯。”“奴婢有罪,请皇上恕罪。”董小宛知道自己说漏嘴了,慌忙请罪。 “唉…”顺治叹了口气说:“尔可知道,尔算是朕遇见过的一奇女子了,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朕的苦心么?” “请皇上恕罪,奴婢难以答允圣上美意,奴婢已是有夫之人…恳请圣上宽恕奴婢…” “知道?知道何必多说。”顺治朝董小宛后面望了一眼,然后说道:“他是何人?” 董小宛还没来得及把⾝子 ![]() 顺治听后“嘿嘿嘿”仰天长笑了一阵说:“既是汝兄,为何不具奏上,却要冒充內监私⼊宮廷呢?再者,为了探望在皇宮享福的弟妹,而甘愿被杀头吗?”顺治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这可真是一个弥天大谎,你二人在阁中所为,朕已完全知晓。我看你们还是从实招来。” 冒辟疆知道隐瞒不过去了,就 ![]() 冒辟疆的骂声语惊四座,那些侍卫和宮女被吓得目瞪口呆,惶恐地睁着眼睛看看冒辟疆又看着同样惊住了的顺治皇帝,跪在地上的董小宛早已吓得面如土⾊。 顺治没有预料到一个卑微的汉人竟敢如此辱骂堂堂天子,用颤抖的手朝前点了点叫道:“与朕把他拿下去斩了,胆敢如此犯上!…” 冒辟疆不知从何而来的英勇气概,大义凛然地对董小宛说道:“宛君,我在⻩泉路上等你。” “扑通”一声,董小宛又跪伏在地上,额头撞在楠木地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请万岁恕罪,实告万岁,他真乃臣妾之夫。请万岁饶他一命。小宛愿意留在宮中侍候万岁。”董小宛说完又把头叩在地板上,盘起的发髻散落下来,乌黑的秀发像云鬓一样飘飞在空中,把董小宛泪流満面的粉脸遮盖得时隐时显。 顺治怒气冲冲的脸,慢慢变得柔和起来,最后他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既然答应朕的要求,我就把他释放了。”顺治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得答应,永不再进京城,同意吗?” 冒辟疆木然地站在那里,眼睛却游移不定。董小宛拉了冒辟疆一下,说:“还不谢主龙恩。”冒辟疆无力地跟着跪了下去。 顺治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朝四周看了一下,说:“你们不是有三人在这儿吗?”他又提⾼声音喊道:“是哪位,该显⾝了。” 一个黑影从厚重的窗帷后面飞⾝进来,落在顺治前面,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在场六个带刀侍卫先是一惊,然后敏捷地菗出宝剑,顺治也略微感到吃惊,想不到居然有如此⾝手。他镇静下来后,面带微笑说道:“想不到你还是武林中人,⾝手不凡。”他对侍卫们说道:“尔等退下。”然后又对龙兰和颜悦⾊地说:“朕不会定你的罪,不过,你愿意留在宮中么?” 龙兰跪伏地上,叩着头说道:“谢皇上龙恩,在下龙兰已是出家之人,法号严戒,恕在下不能从命。” 顺治听后,脸⾊略带不満:“怎么今天这么晦气,总是不能让朕満意,看来这天子的名份不当也算了。”他转过⾝,然后又挥挥手,说:“唉,罢了罢了,尔等快速离去,莫等朕想不过意时,尔等想走也走不了了。” 冒辟疆和龙兰回到客栈时已接近黎明。冒辟疆什么也没做就和⾐躺在 ![]() “下次要是让我 ![]() 冒辟疆并没有睡着,他眼睛盯着屋顶,不答龙兰的话,没觉得龙兰刚才说的话好笑。他可能 ![]() ![]() ![]() 冒辟疆回如皋后,大病了一场,一直在⽔绘园中躺着。龙兰离开了如皋到泉州去寻明朝遗臣和桂王府政。 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并没骑马,冒辟疆遭到这场打击后,他那衰弱不堪的体质和易倦的精神,完全倒下了,他一心想到死,龙兰几经劝说无效后,就到东行去租了一辆笨重的带车篷的马车,把冒辟疆放在车中,于当天傍晚向南方出发。 冒辟疆在昏昏 ![]() ![]() 他在⽔绘园没⽇没夜呆着,不曾走动一步,即使每天苏元芳对他无微不至地关怀,依然不能唤起他对生活的重新热爱。丫环惜梅搬到⽔绘园来照顾冒辟疆,每天清晨她把园中打扫一遍后,就来到湘中阁,帮苏元芳梳洗照料冒辟疆,冒辟疆在没有恢复过来的时候,像个无助的小孩,茫然地坐在 ![]() 在冒辟疆清醒的时候,惜梅的到来,总使他进⼊对董小宛娇美⾝形的回忆中,他甚至在一天早晨,惜梅打扫完园中的枯叶后,来到湘中阁帮助苏元芳料理时,他从某种沉 ![]() ![]() 惜梅吃惊地转过⾝来,悲哀的眼神露出一种茫然若失的神声:“公子…你。” “噢,对不起,我又想起往⽇的情景了。”他哀声叹息一阵后,便沉默不语了,然后他就用失神的双眼看着园中的景象。 冒辟疆的⾝体差不多彻底恢复过来的时候,已是三个月过后了,舂天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了,园中的植物在灼热的 ![]() ![]() 冒辟疆早晚走出湘中阁,来到草坪和池塘边散步游走。在清慡的早晨他散完步回来后,他那先前⽩如绢纸的脸庞,偶尔会现出晕红,他看见惜梅时,不像以前那样进⼊对董小宛的沉 ![]() 他对着那翡翠箍子凝视了很久,这时,惜梅提着一只编织精美的花篮走了进来,花篮里装着还在滴露⽔的栀子花,冒辟疆说:“这花真漂亮,哪儿摘的?” “在假山后面,”惜梅说:“公子喜 ![]() 惜梅刚要向书房走去的时候,冒辟疆拿着那只绿⾊的手箍子漫不经心地问:“这个小玩意是谁放在这儿的,它看起来很漂亮。” 惜悔朝那个手箍子看了一眼,说:“公子你忘了!那是姐小的。”她看见冒辟疆 ![]() 惜梅离开后,冒辟疆又把那只⾊彩鲜 ![]() ![]() ![]() ![]() 事实上,他突然感到一阵痛心,他居然连董小宛都想不起来了。他沮丧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凝视着窗外橙⻩⾊的 ![]() 他含糊不清的话语,让刚进门的苏元芳吓了一跳,她还以为他又病了呢。她劝冒辟疆休息,冒辟疆朝他头摇,说才起来,怎么又去睡呢,我还打算出去走走。 他没有再搭理苏元芳,对着渐渐热起来的 ![]() 当苏元芳和单妈经过窗前时,看见他 ![]() ![]() ![]() 他伏在桌上睡着的模样,就像一个劳累过度的人。 冒辟疆在⽔绘园养⾝体的时候,早先四分五裂的天下,正被満族武士用铁骑和利剑收治。他每⽇早晚在园中散步,修剪花枝和锄草,然后就读书写字。他的⾝体在每⽇的劳动中很快恢复过来。当觉得精神完全恢复过后,便打算写一篇类似《哀词》的文章,以追悼小宛,当他最后决定写《影晦庵忆语》的时候,已是姗姗来迟的秋天了,看着窗外的残叶,他此刻的心境异常平静。 与他宁静的心情相比,外面纷扰的世界正发生一场瘟疫,瘟疫过后必然是饥饿,到处是灾难之中的民人,他们犹如巢⽳被灌⽔后的蚂蚁,扶老携幼地逃离家乡。 清朝的军队正与各地起义军、以及明朝灭亡后由官僚地主们建立的偏安权政,进行各种规模的战争。 那时,闯王李自成和另一支义军领袖张献忠早已战死,而他们手下那些将领各自另立山头,又拉起一面面不同颜⾊的旗帜。 数十年来,连绵不断的战争,造成农业上的破坏,民人生活在⽔深火热之中,浩大的瘟疫,首先从贫瘠的陕北地区爆发,那里一直土地贫瘠、生产落后、工商业不发达,而王公、宮绅们对该地农民的层层盘剥、府政的征商和军饷加派也使得贫穷的民人吃不起饭,买不起药,再加上连年的⽔旱和天灾,瘟疫的发作已势不可挡。 当瘟疫和灾祸从贫瘠之地蔓延到曾经是富饶的江南⽔乡时,江南这自古有鱼米之乡美称的地方,也成了的尸横遍野的地狱了,到处都是孤魂野鬼。 顺治九年,如皋瘟疫弥漫。急得如皋陈知县如烟薰火燎,他在赈灾中显得一筹莫展,当他听说冒辟疆在崇祯九年的时候,曾理办过如皋灾荒的赈灾事宜,而且卓有成效,就向清廷奏请冒辟疆为官,清庭下令赐冒辟疆的官职。当陈知县命令差役把封书 ![]() 冒辟疆接过封书时,并没有马上回答是否愿意任这一职务。他只是把那羊⽪纸漫不经心地放在桌上,对差役说:“你先回去吧,过两天我会回话的。” 三天后,冒辟疆对陈知县的答复是:可以担任赈灾的重任,但拒绝做官,陈知县马上就答应下来。 冒辟疆前往如皋各地赈灾的时候,他的《影梅庵忆语》还没写全。他在理办赈灾事宜时,是依照宋朝的赵汴赈灾的方法,分门分处,分老幼病残,就地施赈。年轻有力的以工代赈,在各疫处立医局,如若有病死的,就随殓随葬。同时,他又会同陈知县邀请官绅、地主,分头征粮,寺庙也劝粮捐米。 冒辟疆带头率先卖掉一部分田地房宅来助赈,并每⽇到各处巡视赈务,问医问药。 灾赈过后,陈知县感谢冒辟疆赈灾有功,便又奏请朝廷。 朝廷又诏赐冒辟疆官职,但他依然不变初衷,坚决不做清朝的官,不忘怀他对董小宛说过的惜名如惜⾝。 他长时间里深居简出,潜心研读,一心一意写作情文并茂的《影梅庵忆语》。 (全书完) wWW.iGM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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