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天涯(白雪红尘)是阎真创作的完结综合其它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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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曾在天涯(白雪红尘) 作者:阎真 | 书号:39114 时间:2017/9/5 字数:103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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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现在我能够以平静的心情对待思文,但要说到爱,却仍难爱起来。我没有办法勉強自己的感情,仿佛那是被鬼而不是被我自己控制着,说是说不明⽩的。生活又回到正常的轨道,但那一层 ![]() 好几次我突破內心的抵抗,让內心的骄傲在那种游戏的口吻和掩护下,对她做出亲热的举动,玩笑似地说着亲热话:“林妹妹什么事又不⾼兴呢?《红楼梦》里那个林妹妹是世界上第二喜 ![]() ![]() 幸好我们都很忙。思文忙着写论文,上选修课,还要帮赵教授工作。我除了上课,看书,做作业,还要时时耳朵塞了小耳机提⾼听力。其它时间我就弄我的⾖芽,一个星期也能赚五十多元,比我的奖学金也少不了多少。星期天我去华文学校上两节课,教那些华人小孩“人手口,牛马走”也有二十块钱。忙能够使人暂时地忘记烦恼,痛苦也要在时间中去体验。 有一天中午思文问我:“我们现在钱有多少了?”我说:“三千来块吧。”她问:“什么时候可以到一万块呢?”我说:“明年五、六月吧。看起来一年一万块的目标可以实现。”她说:“我想求你一件事。”我想,嘿,她倒学乖了!转念又一想,她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要打这钱的主意了。想着心中警惕起来,本能地想去保护那点钱。于是我收了脸上的笑意说:“什么求不求的,钱又不是我一个人赚。”她说:“那也有你赚的在里面。 我是这样想,我想把这些钱拿了,再找谁借几千块钱,凑齐一个一万块,买一张摸neyorder寄给思华去,只周转一个来回,办了签证马上寄回来,她现在快申请到护照了。”我问:“借钱要付利息不呢?”她说:“那是要付的,这是在加拿大。”我说:“真的我倒不是舍不得钱,的确你妹妹来了毫无意义,⽩⽩地劳民伤财。”她说:“那不关你的事,你不用着这个急。”这件事我本来觉得不合适,她又口口声声说“不关我的事”我心中的抵触更加強烈。我说:“不关我的事,你倒是说得好听!我们还是夫 ![]() 她哪又肯听,边打边说:“打,打!就是要打!对你这样固执的人就是要打,你不喜 ![]() ![]() ![]() ![]() ![]() ![]() ![]() ![]() 一出了门就被強劲的风裹住,我哆嗦一下,想上去加件⾐服,想想又算了,到厨房里把房东搞卫生穿的塑料雨⾐披了。站在门口我歪了嘴朝空中笑一声,自己也不明⽩是嘲笑还是苦笑,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过去。 走了不远忽然听见思文在后面叫:“⾼力伟,⾼力伟!”我忙躲到人家的门边,看见她在风中艰难地走着,一边叫着急急地过去了,头发在风中一飘一飘的。我又往回走,心中非常平静,没有 ![]() ![]() 二十三 站在那里可以看到墓地的全貌。 墓地四周被铁丝网圈着,⾼⾼低低不同式样不同颜⾊的墓碑一层一层斜斜地排下去,一直到坡底,大概有几千个,在太 ![]() 几个月前我第一次经过墓地,心中一动,又奇怪这么大一片墓地却在城市中心。每天经过,好几次想进去看看,但忙忙碌碌把这件事淡忘了,经过时也不再注意。我绕到门边,马路对面的枫林完全落叶,黑⾊枝杆铁似的举向空中。小车在马路上来来往往。我从铁丝网门中走进去,里面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我沿了一条小路往里面走,枯叶在脚下发出轻微的断裂之声。这些墓碑⾼的有一人多⾼,矮的只齐膝盖。一个大理石的墓碑两米多⾼,我伸出指头在上面一按,马上感到了那光滑的质感,一种冰凉的感觉传过来。手指移开在碑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指纹印,一圈一圈的看得清清楚楚。我仔细去读上面刻的碑文,在心里翻译过来。这个男人1836年生于圣约翰斯。1905年死去,生前曾经做过二十多年的市府政议员。又一个墓碑只有 ![]() 我努力去想象四十年前的历史学系是什么样子,不知系图书室中可还有她的一部著作?一种空漠而怅然的感觉在心中涌动。四十年后的今天,居然还有人来清擦献花,难道是她女儿?我想象着四十年前的那个风华正茂的金发少女,如今已成⽩发老妪。几十年只是时间的一瞬,但把一个少女变成老妇人却已经⾜够。她还记得自己的⺟亲,就在不久前,她颤巍巍地走过这条小路,在墓前献上一束鲜花。也许,不久以后,她也将告别人世,这个墓碑将永远地被人遗忘。在这个墓碑前我停了好久,看那凹进去的碑文轮廓依然清晰。我似乎朦胧地意识到了一点什么,突然发出几声自己也不明⽩的“嘿嘿”冷笑,那声音空洞洞的使我自己打个冷颤。我默默穿过整个墓地,然后沿着尽头的小路向上走。墓地最上端是一道石砌的矮墙,我顺着矮墙往回走,一边检阅似地俯瞰整个墓地。我走了十几步,忽然发现我所站的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大西洋的一角。我坐在矮墙上,凝望着眼前的一切。在凝神中我听到一种沉闷的隐约声响,这种声音我开始也听到了却没有注意,这时忽然领悟到了可能是大西洋的涛声。我静下心来侧了耳仔细辩别,终于确认了这是真的。 太 ![]() ![]() ![]() ![]() 时间什么也不是却又是一切,它以无声的虚空残酷掩盖着抹杀着一切,使伟大的奋斗目标,剧烈的人生创痛,最后都归于虚无。一个人一旦理解了时间,他就与痛苦结下了不解之缘。时间使伟大变成渺小,骄傲变成悲哀,使少年的意气风发变成老年的沉默不语,使一切意义变得意义模糊,唯有它永恒存在。它以寂然的平和把许多趾⾼气扬的人都打败了,想到这一点我感到了一种公平,一点安慰。从小我就在內心強烈地感到历史深处有一双无所不在的眼睛在注视着,这使我有一种模糊的使命感,觉得自己这生命存在的重要。在这一片墓碑面前,生命的短暂渺小无可掩饰地显示着本来面目,我感到了那些幻想的虚妄。一个人当他成 ![]() 历史以不动声⾊的沉默,掩盖了这些逝者的奋斗⾜迹,他们的伟大和荣光。只有回到历史的情境中才能体会到历史的无奈,前人其实已经做了他们能够做的一切。哪怕是自己吧,就这么回到历史中去,其实了并不能真的就做点什么,真的不能。一切尖锐的呼唤和強悍的突⼊,都将幻化到那漫无边际的广阔和不动声⾊的绵长之中去。我想象着几十年一百年之后,我早已长眠在地下,和这些墓中人呆在一起。也还会有人来这里作哀伤的凭吊。并惊异地发现一块刻有国中人名字的墓碑。就在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洞悉了一切世事的秘密,参透了生死。生与死、痛苦与 ![]() ![]() ![]() ![]() ![]() 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就在历史这一瞬间,世界上有多少地方在沸腾着,喧嚣着,海上街头人头涌动,华尔街笑语喧哗。同时,洲非丛林大象在安详地散步,暗处的猎人已经悄悄伸出 ![]() ![]() ![]() ![]() 我在冥想中忘记了时间。似乎在一刹那间,太 ![]() ![]() ![]() ![]() 就这么简单地,历史在我眼裸呈着,一片宁静的惨烈。我感到了一种神圣的召唤,想象着自己 ![]() ![]() ![]() ![]() ![]() ![]() 我 ![]() ![]() ![]() ![]() ![]() ![]() ![]() 二十四 凛冽的风从更遥远的北方带来了雪,夜一之间世界变成了一片纯⽩。早上我下楼去开门门已经被雪堵住,推了半天又踢了几脚,还是打不开。安妮从楼上下来,站在我⾝后“咯咯”的笑。我说:“Icanstayathomeforawholeday。Noproblem。”就趴在窗口看外面的雪景。安妮烧了一壶开⽔,从门 ![]() 那天回家以后,思文问我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也找不到。我说:“看坟去了。”她没听明⽩也不追问,说:“⾼力伟,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我打断她说:“是我不对,下次我再也不这样了。”她“扑哧”一声笑了说:“真的我心里好后悔,我总是管不住自己。”我说:“管不住自己也看情况的,在国內你一定就管住自己了,现实得很。”她说:“你想得太多了,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我说:“你从来没有那样想过,你从来就是那样做的。不怪你只怪我自己,男人争不来那口气就该打!打死了也就打死了,打废了也就打废了,谁叫他自己没出息呢?”她说:“你一定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反正我没这样想,骗你是狗。”我笑一声说:“我也不指望你承认,你心里明⽩。”她说:“你这次就原谅了我最后一次,你考验我再给我一次机会。不过真的你太固执了,我没有办法。”我说:“没办法就用老办法,那也是办法。”她说:“那我倒不会了。不过医生说,我情绪不正常是正常的,我怀的是谁的孩子呢?我脾气不好你就体谅一点好不?” 也许,我是应该体谅一点,可我没这份心情。我也再懒得去装出热情的神态,我觉得自己现在有资格有理由不去尽这一份责任。于是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思文对我也不提更⾼的要求。我希望心中的冷淡会渐渐消失,但⽇子一天天过去,我心中却毫无变化。我对自己感到绝望,在恐惧中等待着现实的临近,这使我对生存的残酷 ![]() 思文说:“⾼力伟你越来越固执了,真的叫人没有办法没有耐心。”我说:“那你把惯用的伎俩又展现出来。”她说:“你心里对我有什么就明掏出来,也用不着转了弯这样表示。”我说:“你真要我说呢还是假要我说?我真说了你别又骂我打我。”她认真严肃起来,说:“那你说,说真的。”我也认了真说:“说了也好,不说透事情也还是那么呆着。”我看她的脸⾊还平静,说:“我这个人呢,有些怪⽑病,我自己也 ![]() ![]() ![]() ![]() 在旁人看来,夫 ![]() ![]() ![]() ![]() 有一次她问我:“要你给家里写信,寄本新英汉词典来,写了没有?”我说:“我不要,我没有写,我万一要查个什么字借你的用一下。”她说:“我的不借。”我说:“不借也可以,我就用自己的小词典。”她说:“你不写我写了。”说着提了圆珠笔就趴在桌子上写起来。我探头看她是写给我⽗⺟的,推一下说:“要写你跟你自己家里写,别跟我家里写。”想也没想到,她把圆珠笔一横就在我手背用力敲了一下。我痛得手一弹,连连甩着手说:“这圆珠笔是铁的呢,你下毒手!”她又趴在那里去写,一边说:“这还算轻的,下一次就没有这么便宜了。对你这样的人还有第二个办法我就不这样了,你愿意说我下毒手就毒手。”我手背上红红的一道,热热的痛。 我伸到她面前,另一只手指了说:“你看,你自己看,肿了,肿了。”她看了说:“肿了?好,好。这样印象深些。”又有一次,晚上不知为什么事争吵起来,她扬了手作势要打我,我说:“又来了,又来了!”她把手放下来说:“跟你这样的人讲也讲不清,吵也吵不清,一件简单得要命的事就是弄不清,不知道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背了书包下楼去了。我站在楼梯口,看见她竟开了门走到外面的风雪中去了。我追到门口,看见她往学校方向走去。我⾚着脚踩在雪中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她。她挣扎说:“让我走,让我走!”我说:“都十点了还到哪里去!这么大的风雪,不得死了吧!”她还不肯回去。我说:“我是⾚了双脚踩在雪里啊!零下二十多度!”抬了沾着雪的脚给她看,她才跟了我回屋子里去。回到房里我说:“思文你原来脾气好,现在变坏了。”她说:“我只是对你脾气不好。”我说:“我又不是特别坏的人,坏蛋。”她说:“那总有原因,那怎么察警抓小偷又不抓别人呢。”我忍不住笑了说:“照你说那我是活该。” 还有一次,发出的⾖芽还剩下几十磅怎么也推销不出去。思文说:“浪费了也是浪费了,你都送到前面那个超级市场去。便宜点。”我说:“不行,这个超级市场一个星期只能卖掉十几包,你把这几十包送去,也是卖不完,还把印象搞坏了,下次他们也不稀罕你的了。”她说:“那你说怎么办,辛辛苦苦发出来都包好了,又去丢掉?”我说:“下个星期我少发点。”她说:“送呢还是不送,你一句话!”我说:“送去也是⽩送,送给朋友也好。” 她说:“送给朋友?你等于是去告诉每一个人,我们在这里发⾖芽钱赚,你不要脸了,我还要脸见人呢。觉睡的房子里摆几只垃圾桶,几好的风景!让人背地里笑得打滚!”我说:“丢掉算了。”她不再说话,把⾖芽一包包放到纸箱里,吃力地想抬到单车后座上去。太重了放不上去又放下来。我说:“你孕怀了你不要忘记了,你自己要对自己负责。”她也不做声,把⾖芽一包包拿出来放在地上,把纸箱放上去,学了我平时的样子用弹力绳扎好,再把⾖芽一包包塞进去,推了车子就要出门。我抓住单车龙头说:“思文,你别感情用事,说了送去没用就没用,我送了这么久了我不知道?不信你试试!”她说:“让我试试!”我说:“试也是⽩试,让他们说我们的东西不值钱,以后就当我们的⾖芽是草了!” 她说:“你松不松手?”我说:“我求你了。”她一拳就朝我抓着龙头的手打来我手一缩,她自己的手打在龙头上,痛得皱眉,却也不吭声。她推了单车就走,出门下台阶时踉跄了一下,差一点摔倒。我跑过去扶她,她已经上了马路。我追上去说:“我去送,我去送。地上这么厚的雪。”她说:“不要你去,你转个弯就丢掉了。”我拉了扎纸箱的弹力绳说:“思文告诉你送去没有用的。”她说:“松开了手!”对面有小车开过来,我们让到路边一点。我说:“告诉你…”她说:“还不松是不是?”她一只手扶稳了车,誊出一只手举上空中说:“松!”我相信她会打下来,却还是拉了绳子不动。她一拳打在我手背上,我说:“你打吧,反正你自己的是一样痛,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我还是男的,没有那么怕痛。”她说:“那是你要我打的,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又是几拳打下来。我松了手说:“你这个人太没有修养了。”她气汹汹说:“修养?跟你这样的人讲修养两个字,那是⽩讲了。修养?哈哈。我早就说了,除了打没有第二个办法。”说着推单车走了。我站在那里看着她渐渐远去,来往的小车将残雪溅在我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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